軍力的強弱分為兩種，一種是硬實力，一種是軟實力；硬實力可以量化，軟實力則難以量化。但相信所有當過兵的人都會同意，軟實力的基礎是「榮譽感」和「效忠度」。曾被問過一個問題：台灣的軍隊，效忠的對象是「誰」？如果不知道為何效忠、為誰效忠，軍隊的榮譽感就失去基礎。因此，這問題沒有模糊的餘地，不是用「這個國家」或「這片土地」等模糊概念就可以打發過去的。
對這問題，我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台灣軍隊的效忠對象就是：民選政府。再來一個進一步的問題：台灣軍隊的保護對象是誰？答案：和你拿同樣身分證、同樣護照、同樣向同一個民選政府納稅的家庭。
民主法治自由三位一體
軍事已經現代化，我們也需要具有當代意識的軍人。固然，我們可以訴諸一些人性的古老元素，諸如「同胞」、「生活在這一片土地上的人」等等說詞，但是，導致台灣當下無法凝聚共識、造成社會分裂的，難道不正是這些基於感情的古老概念嗎？台灣的各種力量，需要紮根在當代意識上，這包括了軍力。
台灣的地緣特性所造成的歷史、這歷史造成的社會構成，如果台灣人不面對，依然活在（自己都未必意識到的）舊情綿綿、舊恨綿綿當中，那台灣就難以由地緣宿命中昇華出來。不要忘記，在台灣近400年來的近代史中，由地緣決定的宿命佔據了超過90%的時間，因此台灣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習慣，而一出生就是民選政府時代的人，今天還不到25歲。也難怪今天台灣人的大多數還是勇於往歷史找答案，怯於向未來找答案。不客氣得說，今天的台灣還是一個嚴重受到歷史宿命感框限的地方，若要追求一個新台灣，今天的台灣人是沒有資格以舊情綿綿或舊恨綿綿作為凝聚認同感的基礎的。台灣若要自立於世，至少在20、30年之內，必須以理性戰勝感情的方式來建立認同感。理性不是萬能的，但是此時此刻的台灣沒有理性卻是萬萬不能的。
就台灣論台灣，以台灣的地緣、面積、人口而論，若要屹立於世，唯一的理性立足點就是三位一體、缺一不可的民主、法治、自由。不是不能談人性的力量、不是不能論感情的力量，而是只有在「民主法治自由三位一體」的理性框架下建構出的認同感，才足以抵禦歷史遺留的舊情綿綿和舊恨綿綿的力道。
軍隊的效忠對象就是民選政府
以上的話，換個方式說：若你家庭在台灣，你就沒有資格或條件，單以人性或感情作為你對台灣認同的基礎，你的認同感若不能座落在「民主法治自由三位一體」的理性基礎上，你和台灣都很危險。這裡頭的「你」，包括了台灣軍隊裡的每一個軍人。
因此，所謂的「台灣軍隊的效忠對象就是民選政府」，意思就是只要政府是民選的，只要這個民選政府做到「民主法治自由三位一體」，政府就是軍隊的效忠對象。至於「台灣軍隊的保護對象是誰」這問題的答案，換個方式說，就是向這個政府納稅的公民。
上述的話，其實有一個反面，雖然不好聽但是不能不說。那就是，在台灣當下的處境中，政府即使是民選的，但若做不到「民主法治自由三位一體」，那就可能無法獲得軍隊的完全效忠；若台灣社會容忍三角缺一角的政府，也可能無法獲得軍隊的完整保護。換方式說，如果一個政府使得台灣「民主自由但缺法治」或「民主法治但缺自由」，如果台灣人民容許這樣一個政府，台灣軍隊的榮譽感和效忠度，將會大打折扣。
一旦台灣的政府和公民，實踐了上述的「三角不能缺一角」的道理，軍人自然會責成自己的榮譽感、明確自己的效忠對象。種種國防議題中，可能沒有比這再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