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歸檔:joeykuo

說台灣缺創業資金,馬雲羞辱的是台灣老人和年輕人

馬雲面對著一群台灣老人,對台灣青年喊話說他要拿出錢來,讓台灣青年有發展機會。這裡面有善意,有見識,但同時也是對台灣老人、年輕人的一記當頭棒,甚至是一種當面羞辱。台灣一點都不缺資金,馬雲之所以能起家,重大原因之一就是一個出自台灣的蔡崇信,當年不但真金白銀的拿出私人的數百萬美元,後來又動用了台灣富豪家族的巨額資金,幫助了當時沒人看得上的馬雲渡過危機。沒有台灣錢,就沒有今天的馬雲。台灣哪缺資金給年輕創業者?

台灣一點都不缺資金

馬雲的案例證明了,台灣雖然小,但是只要參與世界,依然可以利用世界的廣大土地和人才,成就世界級的功績。地球上還有印度、非洲、印尼、泰國、菲律賓、柬埔寨、緬甸⋯⋯每一處都有成千上萬的大小「馬雲」,而台灣也還有成千上萬的大小「蔡崇信」。只要台灣年輕人敢於走出世界,敢於讓世界走進台灣,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朵花?關鍵在於,有資金的機構和個人,信得過年輕人嗎?年輕人敢於移動、懂得如何尊重別人的錢嗎?

很多很多生活難過的人不知道,台灣現在雖然低薪、大家錢不夠用,但是今天的台灣依然是「錢淹腳目」,只是淹的不是你的腳目。否則,公股銀行哪來的那麼多爛頭寸,求著借給富豪家族?否則,金控公司哪來的豐厚經營利潤?否則,哪來的世界排名第五的外匯存底?否則,政府一打房,哪來的那麼多人跑到海外買房?否則,月薪才三萬的子女,怎能經常的參加一餐一千元的朋友聚會?

但為什麼你感到缺錢?

台灣一點都不缺錢,比起大多數國家,台灣屬於「錢多到不知該怎麼花」的國家。台灣的問題,在於錢的囤積方式還有流通結構。老一代的家族企業家,在世時像農民囤積穀糧一般的囤積財富,死後諸多家族成員一分了事,所有旗下事業都分拆倒退十步。一般人則有錢就買房,把寶貴的金錢化為鋼筋水泥,從此這筆錢就無法參與經濟中的流通創新了。同時,全體社會在中國百姓式的價值觀下,認為「政策就是用來吃的」,集體吃政府,富人要降稅,常人要福利,非農民、漁民要冒充拿農補、魚補,「民意代表」要參選以求十倍、百倍回報,政黨不分藍綠為了奪權後的鉅額紅利以及既得利益的自保。這一切一切的後果,就是「金錢」這個寶貴的經濟流通血液,從正常的血管中被吸出,進入了大大小小的肥腫器官,而支撐身體的肌肉和骨骼,得不到必須的養分及氧分。你若有幸,則成為肥腫器官的一部分,你若不幸,就成為了嗷嗷待哺的肌肉和骨骼。

至於年輕人這方面,台灣年輕人感到缺錢,一部分人是不幸家境下的真實絕望,一部分人是父母的家產還未轉到他身上,一部分人是因為追求本來就超乎其年齡的生活方式,一部分人是耽溺於短暫自欺的小確幸,還有一部分人是把精力花在「反政府反政黨反扁反馬」上而無暇學習生存技能。

被看破手腳的台灣

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中國固然自己問題重重,但是中共及其社會中的富人,已經把台灣的問題看穿了!台灣不缺資金但缺乏投資的勇氣和金錢的流通分享,看穿了這點之後,就能庖丁解牛一般的,將台灣依照階級意識分塊肢解,肥腫的器官切下圍爐,骨頭熬湯,肌肉切細後快炒,至於那切不動、嚼不爛的筋塊,那就大塊紅燒吧。看穿台灣後,北京今天的態度幾乎就是:什麼服貿、貨貿,你愛簽就簽,不簽拉到,所謂的「以經逼政」,還算是看得起你,沒有了那些正式協議,我肢解台灣時還更自由一些呢。這些,都已經開始了。

台灣政客的奪權、保權意識不改,台灣的家族企業的囤積自肥習慣不改,台灣選民的「吃政府」的貪便宜衝動不去,台灣年輕一代的「一切怪別人」的習氣不去,台灣不會好;打倒了國民黨、消滅了民進黨,台灣都不會好。

但為什麼你感到缺錢?

老世代和新世代,在台灣現在處於「相剋」的局面。你去問任何一個30歲以下的人(包括富二代),他會抱怨老人不放權、不散財、不分享,而當你問任何一個60歲以上的人,他會告訴你不是他不想交棒,而是因為現在年輕人太急躁、太懶、太不識大體。都是道理,但是這種相剋的局面若持續,台灣就要等著被割宰,因為,一個權力流通堵塞、金錢流通不暢的國家,在今天的全球化(不管你喜歡不喜歡)大勢之下,必定村落化乃至經濟敗亡。

有人會駁斥說,世代相剋是全球現象,非台灣獨有,君不見美國、英國、日本⋯⋯對於這種看法的人,這?要不客氣、很不客氣的指出,美國、英國、日本關你台灣什麼事?人家地大物博,經得起長時間的世代衝突,傷身但不傷骨,你台灣地狹人稠,什麼天然資源也沒有,有的就是人力資源,靠的就是人和,靠的就是內部的腦力、財力、權力流轉方式的快速與時俱進。此時此地,還虛妄的說「別國問題也一樣」,好像台灣也是大國;這種可笑的「大國意識」,使得台灣人從來無法「就台灣論台灣」。

台灣的老世代必須閉門思過,每天都思過。台灣的年輕人必須驚醒,但不僅是對老世代作為的驚醒,更重要的是對自己已經「村落化」的驚醒:一種不敢走出家門、只敢關起門來罵家人的長期怯懦。

認清地球的自然規律

台灣的創業公司不必以阿里巴巴為楷模,年輕人也不必想變成馬雲;台灣不是中國,你也不是馬雲。天下多數的事情是機率的事,13億人才會出一個身高2米25、但是還能快跑高跳的姚明,同樣的,13億人的飢渴市場才會產生十幾位的大小馬雲。中國是個三千年歷史、一千萬平方公里的地方,是個出項羽、劉邦、毛澤東的地方,台灣是個400年近代史、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地方,台灣不出老虎,因為虎族需要至少4000平方公里的整塊叢林郊野才能生存。

認清地球的自然規律吧!單憑台灣這個島的自然條件,出不了姚明、馬雲,你要真想做馬雲,你只有一條路:腦子走出台灣,走進世界,或者腦子裡打開台灣,讓世界走進來。地球的陸地總面積是一億四千八百九十四萬平方公里,台灣只佔其中的百分之零點零二四 (0.024%),人類的城邦近代文明將近四千年,而台灣的近代文明才不足四百年,在如此的差距之下,你還耽溺於村落化,既不走向世界,也不讓世界走進來,只懂得處處以中國為坐標,看人差就樂,看人好就羨,對你好就鞠躬,對你兇就謾罵。這種既不懂得世界的自然規律,又不懂得自敬自強的幽暗心態,使得台灣變成了「亞洲第一村」。比台灣小一百倍的新加坡,人家的政治人物尚且在觀天下,台灣的政治人物擺一排在舞台上,你說誰在觀天下?不要說世界觀,他們連亞洲觀、中國觀都沒有,全體只有一種觀,凱達格蘭觀。

被羞辱是活該

台灣的老人及年輕人,這一次被羞辱,不好意思,我覺得是活該。當下中國的幾十名科技新貴,其起家的原因大致有二,也都不完全光明磊落。其一,他們就是中國大地產生的當今項羽劉邦、陳勝吳廣,理想無上限、道德無底線,任何惡劣環境都壓不垮的不世梟雄。第二組人,則是靠著堅忍不拔的山寨早年台灣軟硬體,乃至後來拉下臉皮山寨歐美科技產品,最終得以成就巨業的投機者。這過程整整花了二十年,在這二十年間,台灣的苦幹有成的創業家,已經從壯年變成了老年,但意志依然貫穿企業,而壯年的家族事業者,忙著生兒育女以便家族事業血緣傳承。在這二十年間成長的年輕一代中許多人,忙著享受父蔭、忙著看漫畫、忙著吸收沒有深度的新聞以及沒盡沒了的家務吵嘴、忙著將所有的氣,不成比例的怪政黨、恨政府、賴中國。二十年後跳出個阿里巴巴,蹦出個小米,台灣人好像很驚訝的問:為什麼中國能,台灣不能?而於此同時,「民意代表」和政府還在等待家族金融機構的利益回饋,而阻擋「第三方支付」這種全世界早已通行的金融工具。如果這不是活該,什麼才是活該?

笨蛋,不是沒錢,是不會用錢

台灣很有錢,但是金錢的用途和流轉方式,倘若不改,任何的「產業政策」或這個那個基金,都屬於「XX」(填充題)。政黨固然可恨,權貴固然可憎,但是政黨變成如此可恨,權貴變成如此可憎,真的沒有你我的因素?推翻他們,以你代替,你要怎麼做?在你能夠做出對的事之前,你有沒有需要改變的世界觀、價值觀?

馬雲同時羞辱了台灣的老人和年輕人,雖然直言無禮,但我得說:羞辱的好!他的發家,相當程度靠得是台灣的資金和人才,回頭一罵,也可看成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恩方式。台灣的老人和年輕人如果繼續同時不知羞恥,二十年之後,到台灣來羞辱老人和年輕人的,極可能是一位來自越南或菲律賓的中年企業家。當然,倘若那是一位從台灣到東南亞打拼的人或其後代,台灣在台式特異功能之下,只要媒體稱呼他為「台灣之光」,對於那群既不走出世界也不讓世界走進來的台灣人,事情也就那樣了。

立法院不改,台灣不會好

天下有一種狀況,叫做「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一萬個勇士,都衝不過一個獨夫把守的窄巷。台灣的政治,就處於這樣一種狀況;那一萬個勇士就是社會運動者、知識份子、媒體人以及一切有良心有公義感的人,而,那一個把持進步通道的獨夫,就是立法院內的密室協商。

只要有了台灣式的立法密室協商,民主中的所有美意都會盡付東流,就像一鍋民主的粥摻進了一顆老鼠屎,就像一位白皙美女被毀了容。我們可以說,台灣特色的密室搓湯圓,就是專門被發明出來抵消民主動力的;前段的人民吶喊、打拼動力,中段的諸多立委提案辯論,到了後段的密室?,就在那幾張嘴、幾根菸、幾個利益代表的喬喬搓搓之下,或者消弭於無形,或者產生基因變種而變成怪胎。

打破密室協商惡制

多年來,政黨的當事者為密室協商這種行為辯護,說沒有了它事情就辦不成、法案就通不過。政治、法律學者也包容它,因為據說「英國議會、美國國會也有」。媒體基於現實考慮,記者們明知其邪惡卻抵禦不住這種邪惡所能帶來的爭議以及收視率。不明大義的人民,則因為日常生活中本來就充滿了走後門、搞關說的事例,因而相信「政治本來就是這樣」。於是,密室協商就牢牢的長成了民主體制中的獨夫。整個立法機制,不過變成了密室協商這獨夫的秘書行政團。

前美國總統克林頓,一個月前在CNN的專訪中對政治協商這件事下了一個斷語,堪稱政治學的經典,他說,憲法的本質就在交易(交換)當中(The constitution is nothing but about making deals)。正是這類經典名言,被用來作為台式密室協商的遮羞布。人家的政治交易、利益交換,是在完整的立法、行政、司法三權制約之下的最後手段,然而台灣的密室協商卻是破壞三權分立的起點。換句話說,在成熟的民主體系內,立法、行政、司法三方各自講完道理之後還無法達成共識的時候,祭出利益妥協以便成事,那就像是飯後幫助消化的甜點;然而在台灣,利益交換變成開胃菜和主食,講道理這件事反而變成飯後幫助人民吞下既成事實的甜點。成熟的民主,在道理的外衣下穿著一件利益的內褲,而台灣卻像是內褲外穿的超人。如果依英美民主中的利益交換機制和原則,相當一部分的台灣立法委員恐怕早已蹲在牢獄之中。

立法院是個機構,內面也不乏良心公義之士,然而作為一個整體,卻是台灣民主進程中的獨夫。名言說:壞人做惡事不可怕,好人在一個惡體制下不得不做惡事才可怕。台灣民主要往下走,其實也很簡單,打破密室協商這惡制就可向前跳躍一大步。再邪惡的政黨,沒有了密室協商的保護傘,也就比較容易治它了。

美國「一球兩制」;中國「 一邊一國」

APEC剛結束,世人所關心的美中關係,是否可由APEC期間的中美攻防戰,看出板塊的移動跡象?夾在美中兩大板塊之中的小台灣,前景又如何?

世界經濟的樞紐,由過去的G20、G7說,到後來的G5說,一直到美國一部份重量級經濟/政治人物破天荒的(美中)G2說,中國的世界經濟地位可說是扶搖直上。但是「G2」一詞,從未出自美國和中國官方之口;歐巴馬喊出的是「重返亞洲」(Pivot to Asia), 而習近平喊出的是「新型大國關係」。

對於美中兩國,APEC只是傳統的戰場;它始於1989年,視太平洋為禁臠的美國是發起國之一,而中國遲至1991年才被允許加入,條件之一是台灣以「中華台北」的名義同時加入。中國被允許加入APEC,美國不太爽,於是美國開始玩分裂,在APEC中間再分化出一個TPP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讓你中國再來申請一次。中國沒閑著,2011-2012年間開始企圖主導RCEP (東南亞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框架。中國總理李克強並於此次北京APEC期間搶先宣布RCEP將於2015年底前完成談判。

台灣竟也「一台兩制」?

看起來挺複雜?台灣一般人被這錯綜關係搞得腦袋發暈。其實情況完全可以用每個台灣人都能朗朗上口的兩句話來歸結,那就是 「一球兩制」、「一邊一國」。只是這一次主角不一樣,「一球兩制」的統戰方變成美國,而堅持「一邊一國」的弱勢方變成中國。

美國的經濟利益宰制全球六十年,過去蘇聯只構成軍事挑戰,現在中國的軍事挑戰談不上,但是對全球經濟的挑戰卻實實在在。美國讓了步,但只能讓到「一個地球,兩種制度」的底線。也就是告訴中國,你必須承認地球只有一個,地球經濟由美國主導,中國只是地球的一部份,因此中國只能在美國的框架允許下進行經濟佈局。美國的底氣,來自它的軍事武力。

在全球軍事上完全無法與美國抗衡的中國,只能弱弱的喊出「一邊一國」:地球的西半邊屬於美國,但地球的東半邊屬於中國;雙方治權互不及於對方。

中國現在想和美國劃清界限:中國保證不反攻地球,中華帝國的治權,僅僅止於東海、南海亞洲地區。但是老美帝國不吃這一套,繼續堅持「宇宙間只有一個地球,地球的代表者只能有一個,那就是美國;中國是地球的一部份,我們拒絕一邊一個代表,但我們能夠忍受一球兩制」。

台灣想要加入RCEP,但中國說不行,那樣就有「一邊一國」的嫌疑,因而中國要求台灣在已經成型的「一國ECFA」之下先簽貨物、服務貿易協定,確立了「一國」關係之後再以「兩制」精神申請RCEP。至於TPP,那是老美的勢力圈,在「一球兩制」的精神下,美國也不會去挑動中國對台灣經濟的「高度自治權」,因而也不太可能接受台灣的申請。

世界經濟不好,整個亞洲現在都想「經濟擺中間,政治放兩邊」,但中美兩國體大氣長,和大家玩起了「政治擺中間,經濟放兩邊」的遊戲,搞得各個小國疲於奔命。只有台灣,體量雖小,卻具備了大國氣質,成天政治掛帥的折騰自己,不思現實對策,幾乎弄到了「一台兩制」的地步。美中搞區域分化,台灣搞內部分化,真神。

包公的誘惑

西方文明中的「正義女神」,標準相貌是一手高舉著一座天平,雙眼矇著一塊布。正義女神在秤量正義時,看不見對方,她不知道被審判的是誰。

中國文明中的包公,標準相貌是端坐椅中,不但雙眼炯炯有神,明察秋毫,額頭上還有一個第三隻眼。包公在面對正義的判斷時,不需要外在客觀的天平,靠著雙眼就能內在自由心證,必要時還有(只有他自己看得見的)第三隻天眼透視人心。

很明顯的,正義女神對事不對人,不管是誰,都必須得到程序的公平;換句話說,程序的公平,才是正義的保障。

同樣明顯的,包公講究的是因人判事,不管是什麼事,都必須先看穿人心;換句話說,只要看穿了人心,客觀程序並不重要。

西方正義女神對事不對人

表現在政治上,則是「法治」和「德治」的差別;法治講究程序正義,德治講究道德良心。法治的極端例子,或可用美國的足球明星辛普森殺妻案為典型,全社會的人都覺得辛普森就是殺妻人,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就是殺妻人,但是僅僅因為關鍵證據在採樣過程中出現了程序的瑕疵,辛普森無罪釋放。

德治的極端例子,或可用伊朗成文法內的「妻子外遇處以亂石極刑」為典範;妻子若被懷疑發生外遇,法官僅憑證詞就可判決,由村民鄰居以亂石將其擊斃。這種輕忽程序正義、以道德殺人的判決,在伊朗及某些國家時有所聞。

談了這些,主要還是為了談台灣。台灣是個傾向法治的社會,還是個傾向德治的社會?台灣的法官,不管是恐龍型還是激進型,我們希望他/她是正義女神還是包公?

其實問題可以問得更尖銳:台灣希望自己是個西方式的「公民社會」,還是個中國式的「百姓社會」?公民,就是一個有選擇權利,但同時也對自己的選擇負起後果責任的人。百姓,則是一個沒有選擇權利,但可要求官府以道德良心照顧自己一切的人。

公民期盼的典範是正義女神;因為,當他自己做的選擇正確卻得不到約定的回報之時、當他自己做的選擇錯誤而必須負起後果責任之時,他都希望有一把「對事不對人」的天平。百姓期盼的典範則是包公,因為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因而希望官府對待他的方式符合道德良心

當下的台灣社會,似乎在期盼包公能把正義女神娶回家,希望他們倆生下一個「二合一」的神奇寶寶,讓台灣人既能享受公民的選擇權,又能不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享受官府對百姓的完全照顧。

台灣已經接受西方價值洗禮多年,卻仍抵擋不住包公的誘惑,魚與熊掌想兼得,但最好做出抉擇,因為「公民百姓社會」是不存在的;一個政府,也不可能又是「公民政府」,又是「百姓官府」。

台北、香港、北京的政治連動 -2014札記

2014年的台灣政治大動向,以年初三月份的太陽花學運起頭,至年尾的地方選舉國民黨慘敗告終。同年份的香港政治大動向,由年中的「七一遊行」到九月底的佔中行動,一直持續到今天。而中國方面,整個2014年都處在「有選擇性的全面打擊腐敗」以及「公民消音」的狀態之中,直至年底開除周永康黨籍為止。2014年,台灣和香港的政局,通過青年世代的交互影響,呈現了「互動」的局面,而中國政局雖然沒有直接和台、港互動,但在水面之下卻避不開「連動」,畢竟台、港的動向是中國民族主義下一個繞不過的問題。

太陽花與佔中互動

四月間,在太陽花學運邁入高潮之際,我即在知名港刊上撰文,提醒北京當局,太陽花學運的「世代翻轉」意義大於「反中」意義,如果中國看不到這點,而把太陽花視為一場反中或台獨的純政治運動,那麼將自食苦果,而且苦果不僅是台灣,也是香港。當時該文建議,北京當政者若有任何化解中國未來政治苦難的想法,就應該在太陽花學運尚未轉型之前,肯定青年世代是「未來中國」的希望,倘若北京跨不出這一步,中國等於與整個台灣、香港的青年世代為敵,幾十年難以扳回。

當然,北京的「大人們」聽不進去,甚至根本沒聽到。與此同時,台灣的主政「大人們」,也都根本認不清「世代翻轉」的本質,國民黨在已經腐朽的傳統傲慢以及黨內政治鬥爭之下,不但動作永遠慢一拍,而且還一直打錯拍。

而青年世代沒閑著,台灣青年在「孩子們」這把進可攻、退可守的大傘之下,吃儘了「大人們」的豆腐。這經驗,部份導致了香港的青年世代以為也可以用類似策略吃香港大人們的豆腐,但他們有所失察,香港其實沒有香港大人,只有北京大人,而「北京大人」不是「台灣大人」;台灣大人只求眼前過關,而北京大人的難處卻是歷史過關。

對北京政局的牽動

台、港政治在2014年間的互動,有沒有牽動北京的政局?不但有,而且還不小。香港的「佔中」概念的提出早在2013年,雖然台灣青年的佔領立法院在時間上搶了頭香,但是九月底才爆發的佔中行動,其對中國高層的影響,卻遠遠超過太陽花。其中的道理是,後期太陽花的氛圍雖然轉向反中和台獨,但由於北京的主權從來不及台灣,衝擊再猛烈,也不過是來自體制外的挑戰。而香港就不同了。

在中國的主權下,佔中的「真普選」要求,卻是來自體制內的挑戰;在北京的眼?,台灣雖然難搞,但那究竟只是還飄在空氣中的病毒,而香港卻是自己身體內的病毒。兩年之前,北京對待香港的民主風潮,還寄望于「食補調理」,但經過大量港民至少在精神上支持佔中青年之後,只剩下了兩條路:動外科切除手術,或者進行高強度化療。任一種,都會進一步加深台灣社會對中國的刻板印象。

對北京政局的牽動

2014年底的地方選舉,民進黨大勝而國民黨大敗,加上一台既威脅國民黨也威脅民進黨的自走砲柯P,2016的台灣大選形勢陷入詭譎,到時究竟是傳統的兩方勢力肉搏,還是三方勢力合縱連橫的新擂台,或許再過半年就能明朗。在那之前,北京只會發揮其「右手畫方、左手畫圓」的特異功能,伴以「一手推一手拉」的水磨功夫,陪著台灣玩。但等到了2015下半年形勢明朗之後,北京再不清楚表態也不行了。

多年以來,台灣的政治深受美國政治利益影響,而經濟深受中國政治利益影響,已然形成了一種詭異的「美中共治」;任何意欲角逐總統大位之人,不分黨派,都必須把美、中兩因素納入考量,謹慎的措辭,而且還不能被清純的青年們察覺。因此,在2015下半年中國表態之前,任何一位潛在候選人都不會清楚的說出他/她的中國論述(如果有的話)。在這點上,太陽花世代的動向又是一個不可知的變數。他們如果像2014年初一般的熱血,在2015上半年就逼迫潛在候選人清楚表明中國論述,不然就衝進總部辦公室並佔領,那麼北京和華盛頓又要頭痛了;但如果他們已經被磨練得懂得「識大體」,甚至被某黨某派收編,那麼中國和美國就會暫時鬆一口氣。

柯P,不但是自走跑,也是一顆自由電子,目前還享有自由變換軌道的餘地。他可以使銅變金,但也可以使金變銅。他如果能走出手術室,走進台北市,那麼他的政治生命就可以長壽。但是倘若他決定把台北市立刻拉進手術室,那麼他確實可以成為一個改變台北市政治文化的巨大人物,然而也可能因此付出政治生命的代價。手術式治療、化學式治療、調理式治療,哪一種在當下對病情最合適,這個問題永遠是一位好醫生的困難決定。 

「世代翻轉」才是未來的政治動力

2014將去,2015將來,轉眼就是立冬,然後就是立春,然而政治有自己的邏輯,不會跟著節氣走,更不隨著政治人物的意願走。馬後砲的看來,太陽花學運在港台互動之下,最大的意外收獲是「以鄰為壑」,使得香港上了第一火線,台灣變成了中國的次要問題。另外,造成2014地方選舉結果的主軸,既不是政黨投票,也不是政策投票,而是一場反馬、反權貴的投票。台北、香港、北京的政治大佬們,不知看清楚了沒有?如果看清了,2015年的決策,是否應該吸取2014年的教訓,學習由青年世代的觀點看問題,進而承認「世代翻轉」才是未來的政治動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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