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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權本主義」才能解釋中國企業的興衰

外人往往看不懂中國企業的起起伏伏。一下子阿里巴巴平地拔起,一下子馬雲又被打趴在地;一會兒紫光集團嗆聲台積電不賣給他就沒生路,再一會兒趙偉國就申請破產。

例子多到一張A4紙都寫不完。20年前哈佛商業學院忙著寫中國「民間」企業崛起的教學案例,想來現在又在忙著翻修當年所寫的案例,否則怎麼對得起那些花錢讀哈佛商學院的學子?

在中財力皆權力的附屬品

問題其實極其簡單,一句話就說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自共產黨一黨專政以來,壓根兒就從來沒有過「民間」企業;黨要你起,你就可起,黨要你倒,你就得倒。

「改革開放」是假象,那只是「韜光養晦」連續劇中的第一季,剛剛推出的第二季叫做「臥薪嘗膽」,幕後默默開鏡的第三季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是連中國農村老太太都懂得的戲碼,但哈佛商學院的大師教授們不懂,華盛頓的政客也似懂非懂,倒是華爾街相當懂得當年江澤民怒斥香港記者時所說的「幼稚!悶聲發大財不好嗎」?

價值數千億美元的螞蟻金服為何在香港上市前一週被幹掉?同樣價值數千億美元的滴滴出行為何趕在中共百年黨慶前一天(6月30日)著急在紐約上市,即使膽怯到連敲鐘儀式都不敢辦,還是在一週之後被修理至體無完膚。

外人用「資本主義」的邏輯,絕對看不懂這戲碼;中共治下的企業,管它是國營還是民營,只有用「權本主義」的邏輯才看得懂。

用大白話講,資本主義邏輯就是一切順著錢走,先得有錢,然後權力自然跟著來;權力乃是財力的附屬品。權本主義邏輯就是一切順著權力走,先得有權力,然後財力自然跟著來;財力乃權力的附屬品。

懂得了這點,就懂得了中共治下的經濟現象、社會現象,以及文化現象。看不懂這點,你就永遠看不懂中國。看不懂這點,即使來自哈佛、耶魯、牛津、劍橋,依然是個蛋頭;無論你在白宮還是唐寧街,依然玩不過中南海。

對於想了解中國境內企業處境的人,我可以打包票得說,只要營業額超過一億人民幣,即使你賠錢,99(小數點加十個9)%的企業,都會被政治權力介入;大的被大權力介入,小的被小權力介入。外資、外商由於有自己的政府保護,當年境況會好一些,現在也不行了。你看,連特斯拉的馬斯克都避不開權力介入,日本、韓國的企業就更不用說了。台資、港資,由於是政治籌碼,則另有一套權力介入的邏輯。

解讀中共治下的中國,只有一套心法:一切為政治權力服務,政治權力為一黨專政服務,一黨專政為紅色家族服務。台灣社會習慣用中國歷代皇朝來類比紅色家族集權,這真是侮辱了秦始皇、漢高祖、唐太宗、宋徽宗、康熙、雍正、乾隆、慈禧太后。中共紅色政權,不但是中國統治權術的集大成者,也是列寧、史達林、希特勒的精髓發揚者。它是東方、西方有史以來各種「以權為本」思維及技巧的集大成者。而現在,它正在企圖做外銷。

關鍵的殺氣時刻即將到來

中國體量大,紅色家族也非常懂得通過壓榨這體量,誘引外資進入「套、養、殺」的循環,苦的是大部份的中國平民。約15年前,我達到結論,在金字塔型的鋼性權力結構下,中國終將被自己的體量壓垮。用最近發生的河南無預警洩洪導致的隧道數千人喪亡為喻,權力的極端集中遲早無法處理龐大的體量,堤防遲早破裂,權漫金山之際,不僅百姓流離,身為經濟活動隧道的大小企業不分中外將首當其衝。屆時最糟的境況就是對外發動侵略,以保一黨一家的權力。

這個時刻,已經逐日逼近。我們看到的「國進民退」、地方銀行/融資平台倒閉、日韓撤資、大型房地產商瀕臨倒閉、二手房限售、個別產業一個一個被收拾、社會管理進入準戰時狀態、幹部不作為、年輕世代躺平主義、領導人的「以十三億人民血肉構成鋼鐵長城使敵人頭破血流」言論,在在警示外商外資,關鍵的殺氣時刻即將到來。

隨著人口銳減、糧食緊張、財政斷鏈、消費力劇降、人為天災不斷,各級官員手忙腳亂、以保權為第一要務,人們接下來會看到一連串的匪夷所思政策。中國企業界,無論內資或外資,面臨一陣陣妖風來襲。

美國政府已經正式提醒美商,掂量一下自己的得失。雖然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華爾街的熱錢還在快進快出,試圖撈回一些在諸如螞蟻金服、滴滴事件上的損失。但台商、台資必須明白,你在台灣再大,也大不過特斯拉、蘋果、華爾街,在權力綁架如此普遍的時刻,還是掂掂自己的份量吧。真碰到抽身不及的境況,壯士斷腕恐怕也得列入B計畫吧。

「卒」、「馬」、「車」角色,台灣不可自欺

近日蔡英文政府大幅調整了國安及國防的人事佈局,幾乎所有台灣媒體的辯論都環繞著一條主線:這樣的調整算不算是對北京發出善意?是不是在對美國新政府下的可能新政策方向做出超前部署?最極端的猜測甚至是:蔡英文是在為蔡習會佈局!

單純「兩岸關係」已不復在

在這樣的討論氣氛下,冒著得罪多方的風險,我還是要像破唱片一樣,再重複一次四年來來說了幾十次的一組看法。因為,2019-2021的世局巨變已經不容許台灣再犯一次過於天真的錯誤。而我必須(再次)抱歉地說:不管藍綠,現在還以為「兩岸關係」的改善(或惡化)就會影響台灣前途的人,恐怕都是天真派。

台灣社會,不分藍綠在心理上無法突破的「兩岸關係」概念,事實上在2017年就已經不存在了。該年2月,我首度寫道:《世界上已經沒有單純的「兩岸關係」,而只有「第一島鏈區域安全網」關係》。

2020年5月在本專欄中發表了一篇《台灣已進入五角關係》,要旨是不但「兩岸關係」早已失效,連「美中台三角關係」這個概念也已經太簡化而失去分析現實的作用了。引述其中一段話:《哪五角?請繫好心理安全帶,那是「美利堅共和國、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國、中共、台灣」這五方。或許用英文來表達比較清楚,五角就是:The United States,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PRC), China, Chinese Communist Party(CCP), Taiwan》。

使得「兩岸關係」無用、「美中台三角關係」失效的,就是很多人不喜歡的美國前川普政府。川普團隊為美國留下的最大政治遺產,恐怕就是區分了「中國China」和「中共CCP」,也就是說即使「中共」今天代表「中國」,並不等於中共能萬世代表中國。

川普在這方面著力之深,新上台的民主黨拜登政府,已經不可能回到「中國等於中共」;即使擁抱熊貓派再度抬頭,也只能擁抱「中國」,而不能擁抱「中共」。

以象棋為比喻,在「兩岸關係」的年代,台灣在東亞棋盤中的角色是「卒」,在「美中台三角關係」年代台灣是「馬」,而在川普奠定的「五角框架」下,台灣依然是棋子,但角色已經由「馬」,變成了「車」。中南海肚子裡雪亮,台灣作為「車」的地位已經無可倒退,因此雖然表面上文攻武嚇加重,但事實上已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若要和台灣打交道,就得認清台灣作為「車」的角色和力道。

發揮自己「將軍抽車」的優勢

眼前,深綠獨派力推台灣在東亞棋盤上變成「帥」,而已失去蔣氏父子反共情操的深藍統派則用力把台灣推回「卒」的角色。這兩端中,不排除其中有真正基於信仰、價值者,但讓我們不要自欺,其中大多數都只是在台灣的選舉制度下拉票的「大內宣」,玩弄的是台灣良善人民的「舊情綿綿或舊恨綿綿」的情緒。等而下之者,甚至就是有致命把柄落在對手或中共手中的自保演戲。

台灣不要再浪費精力討論、辯論哪一個「人」、哪一個「派」可以影響中共或美國白宮了。因為,哪個政治人物或哪個政派都已經無法對中南海和白宮起作用。台灣應該就把自己視為坐在一輛高速列車中的乘客,車頭內有兩個不合的駕駛在爭奪油門、煞車及轉軌權,乘客自己之間的叫罵與內鬥是沒有意義的。找到最大公約數、收集防護設備、吃飽睡足鍛鍊身體、研究列車進入不同軌道後的對應計畫、團結移動到列車的重心位置以平衡列車的震動、發揮自己作為「車」的份量和東亞區域中其他車廂中的「馬」、「砲」、「卒」深化關係,這些才是正辦。

世界重開機之後的台灣

全球疫情激化了原來早已存在於國際系統中的各種結構性危機,包括了權力結構、金融結構、貿易供應鏈、人口結構、種族分佈結構等等。這些危機早已囤積已久,只是各國採用「遇山挖洞、遇水搭橋」的應急手段勉強維持危機不爆發而已。但病毒疫情的全球化,致使所有危機一次性集中爆發,導致世界進入必須整體重開機的境況。

人類過去不是沒有遇過類似境況,但大多數都是地理局部。隨著全球化的進程,受到影響的地理範圍逐步擴大。例如當整體歐洲落入種種結構性危機時,就產生了一戰;當全球化腳步再擴散深入亞洲時,就有了二戰。

戰爭就是結構的重新格式化

歷史上,結構性危機集中爆發時,掌權者所能想出的最有效解方、但也是最愚蠢的方案就是戰爭。戰爭,就是結構的重新格式化,正如你我的電腦累積了各種垃圾程式而當機,不得不將硬碟重新格式化後重新灌入操作系統再重開機一樣。只是電腦重整重開機,損失的是資料,而權力秩序、金融秩序、貿易秩序、人口秩序、種族分佈秩序的重開機,喪失的是生命和文明。

這一次的全球重整重開機,能不能避開戰爭的形式?可能性是有的,但可行性是有懷疑餘地的。避開戰爭有可能,因為通訊科技發達下,民智已開,不再是掌權方說了算。避戰的可行性值得懷疑,因為地球上還存在大量極權國家,這些國家內掌權方說了算。

當前生存境況百世不遇

通訊科技其實是把刀,可以用來做飯,也可用來殺人。拿來做飯,就是提高生產力和方便,如手機、自動車、社交活動等。拿來殺人,就是提高傷人的效率,小至網路霸凌、號召暴動,大至電子作戰等。

當前人類的生存境況,並非百年不遇,而是百世不遇。台灣的現代歷史不長,人的世界觀因此受限。從好的方面說,歷史經驗短有利於開創新模式,從壞的方面說,過短的歷史經驗可能無法應付大型的歷史轉折點挑戰。

快速提升歷史視野高度,乃台灣掌握未來命運的必要元素。

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開打 (一)

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在美中之間開打,但形式既不是熱戰,也不是冷戰,而是「流動性戰」,這是二戰後不知不覺發展出來的、人類前所未見的形式。西方學者拘泥於美蘇冷戰的經驗,以為美中之間會先進入相似的冷戰,我的看法是,「冷戰」這種僵持狀態的戰爭,在地球上永遠不會再發生了。這次基於「流動性」的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結果,不然就是一方直接服輸,不然就是直接進入熱戰,而那場軍事熱戰,應該被稱為「第四次世界大戰」。

一會再說明什麼是「流動性的世界大戰」,我們先來看看世局現況。過去三週的連續三篇文章,《如果中共把武漢「甩鍋」給世界》、《習近平陷入了孤獨的保衛戰》、《疫情下「中共夢」正在逼川普做決斷》(見作者臉書),已經做出以下推論:中國經濟進入惡性滯脹,全國進入實質軍管,中共無法應付病毒帶來的政治經濟社會骨牌效應,為了保住一黨專政,破罐破摔,將自己的困境甩鍋給世界,「攬炒」西方。這未必是習近平本人的選擇,但在中共內習派與反習派鬥爭已經炙熱的情況下,壓力螺旋式上升,中共內部各派達到默契,以「攬炒」美國秩序以保專政,乃大概率事件。在此之下,川普雖然有競選壓力,但也不得不決斷。

過去兩週,全球疫情爆發所引發的金融危機,雖然有疫情之前就早已存在的金融因素,但疫情製造出的全球供應鏈斷鏈下的人流、物流、金流中斷,不折不扣的是導火線。與此同時,中共國內的大內宣、國外的大外宣全面出擊,說病毒來自美國。

如果說2008年發自美國的金融危機對世界是一場7級大地震,那麼2020年當下的金融風暴就是一場8級、甚至9級的災難,現在只是剛剛開始。美國及歐盟政府雖然即刻做出絕大的動作,但都只能視為替內出血的傷者貼膏藥而已。

全球醫界已有共識,爆發自武漢的新病毒,對人類還會有至少第二波的攻擊,這意味著對全球人流、物流、金流的衝擊至少將持續到第三季度甚至更久。全球面臨的是一場病毒危機和金融危機交互強化的局面。

中共體制下的經濟,事實上連貼膏藥的本錢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張宣傳的嘴。作虛弄假的成效,頂多也就再支撐幾個月的門面。接下來的通貨膨脹、廣大失業、債務違約、貨幣貶值,指日可待。強制復工將遭遇病毒第二波的打擊,即使用共產黨傳統的人海戰術,前仆後繼,全球疫情帶來的訂單流失、貨出不去,無可避免的要帶來蕭條與通貨膨脹同時存在的「滯脹」。

為什麼會演變為「世界大戰」呢?有兩個原因:其一,在病毒流動性及金融流動性絞在一起、國際既有秩序急速瓦解時,所有的國家都會傾向以自己利益為中心來算計所有其他國家,各國政府都會在壓力下落入「零合心態」(zero-sum)。其二,也是更重要的一點,習近平和川普都已經被逼到各自國內的牆角,選擇餘地越來越狹窄。

現在可以略說為什麼這是一場「流動性引發的第三次世界大戰」了。1914-1918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或許還可視為一場版圖之戰,但是1939-1945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就已經不純是版圖之爭了,相當一部份起因是金融的流動性 – 一戰後德國的金融財政壓力,以及1929-1933與美國大蕭條相伴的世界金融危機。

金融是流動性的,病毒也是流動性的。但錢(信用)至少是看得到的、可計算的,而病毒是看不到的,不可計算的。當下的人類及國家,處於「病毒危機惡化金融危機、金融危機惡化病毒危機」的相互激化狀態。

但,為什麼會演變為「世界大戰」呢?有兩個原因:其一,在病毒流動性及金融流動性絞在一起、國際既有秩序急速瓦解時,所有的國家都會傾向以自己利益為中心來算計所有其他國家,各國政府都會在壓力下落入「零合心態」(zero-sum)。其二,也是更重要的一點,習近平和川普都已經被逼到各自國內的牆角,選擇餘地越來越狹窄。

已經現端倪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會如何展開?引起第四次世界大戰(熱戰)的可能性有多大?台灣如何面對?有待下週分解。

病毒啟示錄 –中國歷史的拐點 中共政權會鬆動嗎?

 

《中國的「車諾比風暴」》—-章節插頁

中國古語說「疾風知勁草」;美國從不投機的股神巴菲特說「潮水退去的時候誰沒穿游泳褲看得一清二楚」。現在疾風來了,潮水退了,一隻新型冠狀病毒,瞬間揭示了「厲害了我的國」不是勁草的事實,也展現了中國共產黨的統治結構其實是沒穿游泳褲的。在國際的「中國探照燈」越來越雪亮的當下,生活在更佳制度下的台灣,此時此刻正是一個徹底了解中共集權體制本質的機會,但是,台灣身為中國的近鄰,在人本精神下也應該「莫忘中國苦人多」。

2020年一月壓不住才「爆發」的疫情,所帶來的情緒感染力絕不亞於病毒本身的感染力,因為人們至今還搞不清楚它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如果是大自然演變而來的天災,人們就會像面對颶風、地震、海嘯一樣的面對,那也就不過是三、五年後船過水無痕之事。但如果是制度顢頇、行政愚昧、人性自私貪婪造成的人禍,那麼事件帶來的情感殺傷力和後遺症,將遠遠大於天災暫時的創痛。這正如1986年蘇聯共產黨治下的「車諾比事件」背後真相之震撼力,33年之後還會被後人拍成電影(Chernobyl,HBO 2019)。現在看來,若干年後一定會有一部電影「武漢」(WuHan)將事件始末呈現在全球觀眾眼前。

《SARS 一百倍的經濟、政治殺傷力》

2003年1月至5月的整個SARS疫情期間,我在北京城內全程目睹。一開始是車輛和行人減少,接著是不時的救護車鳴笛聲,沒有人相信官方的數據,先是提心吊膽,接踵而來的是恐慌。猶記某日在清華大學講課到一半,一個不知名的人士衝進教室狂喊:我一定要讓大家知道,我朋友被傳染了,醫院不收,他女兒打電話向我哭救;講課就此中斷。數日後,京城四周的村莊農民,開始設置路障,拿著鋤頭禁止北京車牌的車輛入村。

17年後的中國,GDP翻了十倍,領導人換了三屆,但面對新型病毒爆發的反應模式,一點都沒有改變,從隱瞞事實到拖延治理、控制數據到黨內藉著疫情權力鬥爭,如同老電影重播。不同的是,這次人民在自媒體技術下的反應比起17年前的SARS期間快了十倍,國際間對中共政權的信任度,可能也只剩下當年的十分之一。換句話說,10乘以10,武漢病毒對中共政權的國內、國際殺傷力至少是當年SARS的100倍。

本文撰寫時,疫情的散播還在爬坡,刊出時也還沒到高峰。每日事態的變化令人心驚肉跳,就像一場才剛開場的懸疑舞台劇,結局還不確定。但由於導演及製片人都在後台爭控主導權及忙著卸責,風格是那樣的熟悉,因而我們大約可以揣測這場大戲至少得演到五月份,而觀諸全球觀眾的反應,接下來全球對中共治理能力的信心徹底破滅,也是可預期之事。總之,這場人類大戲,可以用一段話來總結,那就是:病毒的流動性,擊穿了集權結構的脆弱點,把20年來濃妝豔抹的中國,打回了化妝前的素顏中國,病毒成了中共體制的照妖鏡,導致中國歷史再度進入拐點。

《政權自殺 – 中共迅速證明自己不代表中國人民》

新病毒現身武漢,第一疑似案例是去年10月底,經過中央級別專家研究、繼而專家藏私、繼而上報卻已讀不回,再歷經封口、曝光、強壓數據、封網、封城、強壓世衛WHO及國際輿論這一連串愚蠢又無效的動作,中共政權在短短三個月之內,毀掉了自己過去30年企圖建立的世界大國形象,同時自己證明了自己既不代表人民,也不代表中國,無能對世界負責。這種神風特攻隊式的自殺行為,其實在2019年對香港胡亂作為時就有先兆了。中共為何出現自殺傾向?留待後面分析。

三十年來,後毛澤東的共產政權把中國蓋成了一座歪歪邪邪的超高大壩,地基本來就不穩,壩體結構則鋼筋和竹竿並用,下半部偷工減料,壩頂則富麗堂皇。從結構力學而言,這座大壩不可能持續,等待的只是一場震幅、波長和角度剛好的地震。

固然疫情是實實在在的現象,但是我們對於對現象的理解不能止於表面,更深刻的是現象所反映的原理。這個原理就是:集權體制所建立的大壩,只有左右搖擺的流動性力道能摧毀它,例如流動的貨幣(金融)、流動的信息、流動的人口,是的,還有流動的病毒。中共權力大壩維穩之道,歷來就是控制所有流動性事物的方向、流量及速度。錢流動由中央管起來,信息網路從中央控起來,人口流動中央說了算(如北京城驅逐低端人口、此次武漢封城),但病毒的隱密傳播性卻不是中央能管控的。「生命總會找到出路」這句話,在集權大壩下被否定了幾十年,卻吊詭且荒謬的在病毒領域得到證實。

中國經濟引擎早已邁向熄火,在武漢疫情之前,對集權經濟威脅最大的流動介質本來是貨幣(外匯及人民幣),也就是金融流動性危機下的、隨時會爆發的「債務危機」。而今,病毒的超級流動性瞬間造成了貨幣、勞動力、信息流的逆流堵塞,瞬間揉合了所有的流動性的負面作用,形成前所未有的巨大漩渦,大壩極可能因此而鬆動。

除了經濟重挫,中國原本就效率不彰的行政體系將因此次疫情而停擺。為了說明這一點,又不得不從共產黨這異形的生理結構談起。中共奉行「權本主義」,一切以保障黨的專政為核心,黨內又以保障個人權力為核心。因此,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沒有黨權體系之外的任何權力機制,所謂的「行政機制」和「市場機制」,不過都是完全為黨所用的偽機制。為了幫助理解,我們可以這樣想像:黨就是一列火車,軌道就是黨的路線,黨內鬥爭就是幾個駕駛員之間的搏鬥,而所謂的「政府」不過就是火車內由黨員扮演的乘客,無論乘客在車內往哪個方向移動都不會影響火車的行經,而所謂的「企業」,不過就是為火車添煤的工作人員,所謂的「人民」不過是為政府做飯倒水的小弟罷了。

可預見的,粗暴的疫情管控所帶來的人民心理創傷,加上被疫情重創的經濟,必然會以乘數效應連動,嚴重動搖人民對「政府」這偽機構的行政信任。而共黨在最近兩年來的左傾路線下,勢必會赤裸裸的將所謂的「政府」完全甩到權力圈外,而直接用「黨權」一竿子插到底,這由近兩三週來習近平、李克強、王岐山、王毅、楊潔篪等要員在國內、國際間的動作細節就可看出,而湖北省政府和武漢市政府的無奈、各種御用專家的宣傳證詞之中,都在在凸顯了「黨」和「政府」之間的干戈和角力。

《 「政府」行政只是 黨權鬥爭的皮影戲 》

然後,當「政府」只是一個「黨權的皮影戲」這本質被此次疫情徹底暴露之後,以下效應就會出現:所有人民,包括九千萬黨員,都會把行政單位、政務官員的話當作「放X」;世界上所有的國家,也將完全不信任中國「政府代表」名片上所印刷的頭銜。各國政府和國際機構將一夕之間醒悟,要和「中國」打交道,對象只能是「黨」,「政府」不過是一個用來賴帳的工具。

《 疑似自殺還是斷尾求生?》

香港是中國經濟的體外葉克膜,中國經濟已經脆弱到不能再失去香港。但是2019年香港反送中運動時,中共對待香港之狠,就像是不惜與香港同歸於盡,這態度令許多人不解。此次武漢病毒疫情的處理手法,同樣令許多其實相當了解共產黨的人不解:明明有了17年前的SARS經驗,明明身處美國圍堵中國的高峰期,明明香港事件引起的國際圍剿還未落幕,黨中央怎麼會笨到用如此拙劣的拖延和掩蓋手法處理疫情?這豈不是等同自尋死路?

共產黨是個精於權力計算的團夥,黨中央不會不明白本文前述的「流動性風險」。

集權體制內,凡是發生的必有道理,儘管外人看來沒道理,但其實都是有權力的內在邏輯的。那麼,我們就來看看此次疫情管控背後的可能權力邏輯。

大背景可能是,中國經濟的實情已經糟到了無論如何都轉不動的地步了,又逢美國以關稅制裁及科技封鎖相逼,為了保住政權,只得以國內自殘手段加上民族主義,破罐破摔、斷尾求生。這種可能性看似荒謬,但是別忘了過去發生過的人為大饑荒和毛氏為了保權發動的文革,一開始連毛本人都沒料到後果如此慘烈不可收拾,中國因此付出數千萬條人命的代價。再近一些,別忘了1989六四天安門事件時,中共高層説的那句名言:用兩萬(一說二十萬)條人命換取20年穩定是值得的。百姓性命,相對於保住政權是微不足道的,尤其當人口基數達到14億之高時。

病毒是人為洩漏的還是自然界產生的,這並不是關鍵問題,重要的是黨意和行政的順水推舟默契。打個不太合適但可幫助了解事態的比方:在民主選舉的國家中,選戰時的「爆料」是有意安排的還是無意流出的,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材料問市之後各方的順水推舟默契。一樣都是為了權力,只是民主制度不需要以人命為代價。

若細細品嚐此次病毒疫情的諸多後果,倘若狠心不考慮人命以及民怨,其實都是符合過去幾年的「中央黨策」的:國進民退、為經濟斷鏈找藉口、阻斷外匯流出、美中貿易協議金蟬脫殼、城市居民網格化管控、徹底網路監控、降低人民生活標準期望,是的,還有化解人口老化後遺症、裁剪低端人口。

《 中共和世界,誰扛得過誰?》

20年來,中共在「舉全國之力的財政操作」、「四方撒幣的坑蒙拐騙」隱密戰術,得以在一黨專政的體制下成長,但邪門歪道總有極限,從2018年開始捉襟見肘乃至2019衣不蔽體,現實上在2020年已經面臨一個十字路口:鬆動其一黨專政並在放權體制下繼續成長,或者堅持一黨專政,再與西方主流徹底脫鉤、另起霸主爐灶。2019年,美國開始逼迫中共在兩條路線之間做出抉擇,一切跡象顯示,中共選擇了專政高於一切。而就在雙邊簽署了中方實質上不可能兌現的貿易協定的同時,武漢病毒問世。不論有意還是無意,不論是出於失控還是出於操弄,這場令世界迅雷不及掩耳的風暴,已經實質上造成了中國與西方主流國家的脫鉤。事態再發展六個月之後,國際上只會達到以下兩種結論之一:1. 病毒疫情的經濟後果證明了世界無法承擔一個沒有中共的地球;2. 世界因為中共的脫鉤而發現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2020年的中國經濟情況及其對世界經濟的影響強度,將協助國際在兩個結論中挑選一個。可以預見的,中國經濟將因此次疫情而出現國內外的供應鏈斷鏈、大量中小企業關閉、金融違約潮、失業潮、貨幣超發再超發、通貨膨脹、房地產停擺。接下來,就看是中共扛得過世界,還是世界扛得過中國了。不管最終中共政權願不願意被鬆動,反正這場病毒疫情使得中國歷史的拐點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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