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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中共的中國——合還是分?

ComingSoon

現在探討「後中共的中國」這命題,時機猶如蘇共還當政時,對「後蘇共的俄國」之探討。

「後中共」這概念現在就應該鮮活起來,成為世界的熱門議題,因為中共的機構生命已歷經了以下週期:「黨內鬥爭」- 「集權」- 「極權」- 「獨裁」,體質已經走到末期了。如果是一個中、小型政體,或許還無法這樣論斷,但是對於一個統治著12-14億人口、960萬平方公里,企圖以十個手指頭數得完的腦袋進行全體控制的機構,這論斷應該是恰當的。

沒錢了——中共統治框架的解體

論述不能停留在概念,必須有可驗證的量化標準。中共統治框架的解體,可以有無數種理由,但限於短文,此處僅提出一個可量化的準繩:當中共這個政黨把它所統制的這個叫做中國的地方之財政,弄到了80%以上省份、直轄市、自治區難以維持財政收支平衡的時候,並且狀況持續了兩年,就能稱為「後中共」了。 無論導致這個狀況的原因是戰爭、還是經濟,還是社會因素。

到時「中國」長什麼樣?誰人(複數)來做主?何方來治理?可能的長相有很多種,作者在《後中共的中國》一書中畫出了整體光譜,此處僅僅鳥瞰一個問題:最終是合,還是分?

現在被稱為「中華人民共和國」(PRC)那塊土地上使用方塊字(漢字)的官民,其中不少常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來辯證「中國」這個概念。但是通常焦點集中在「分久必合」上,而無知(或無膽)於「合久必分」。

換個方式問:憑什麼認為今天屬於「分久必合」時期,而不是「合久必分」時期?

所謂的「中國」這兩個方塊字(漢字)所涵蓋的地理,過去三千年分裂時間遠遠大於合併時間。這點近代史家已有確論,此處不贅。

僅舉一例:若「自古以來」的「大中華史觀」是真實的話,那麼,後世所謂的「魏晉南北朝」長達360年、地理忽大忽小、前後存在無數個「國家」的歷史現象要如何解釋呢?

既然公元220年是「合久必分」的起點,那麼「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的1949年,或73年後的今天2022年,為什麼一定是「分久必合」的起點,而不是1911年大清國結束後「合久必分」的一個過程節點呢?

「後中共的中國」天下大勢變局

不論是由1911,還是1949,還是2022起算,哪怕一百年,在「大中華史觀」下都只是滄海一聲笑,何況「建國」至今只是73年?因此,正宗的大中華史觀論者,應該正視一個問題:後中共的中國將長什麼樣?1989年時任何一個合格的中共領導,都在問自己一個問題:後蘇共的俄國長什麼樣?正是因為他們問了這個問題,才會做出把坦克車開進天安門廣場的決定。

從現實主義看,不排除以上定義的「後中共」時刻到來時,中共再度做出把坦克駛向人民、或把航母駛向夏威夷的決定。但是,世界已經不再像1989年時那樣的天真了。

以世界史(而非中國史)的宏觀角度看,「後中共的中國」無論型態如何,都代表了如下幾個歷史意義:

1. 清末民初章太炎、梁啟超等人由日本取來的模糊「中華」概念的結束;

2. 蔣介石拼湊概念所出的「中華民族」意象(後為習近平沿用)的破產;

3. 孫中山的五權制衡思維的再次得到機會;

4. 大清帝國被借屍還魂後的共產主義內殖民時代的正式結束;

5. 若再說遠一點,14世紀以來的蒙古大元汗國(Dai-onYeke Mongqol Ulus)陰影的最後一站。

這樣說,因為大清國的滿族在漢字文化臣民的支撐下,重新拾回了「蒙古大元汗國」(蒙古帝國下的東方部份)之疆域,為後來的共產國際下的「中華蘇維埃」提供了框架,這樣才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得以宣稱大清國的大部份疆域(其他割讓給了蘇聯或獨立)之機會。

這樣來看,後中共的中國,是合還是分呢?這該是個鮮活的話題,無可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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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近平2022:引領中國走回頭路、邊跑邊換褲子的總加速師

《前言》

2019年,在《2022 – 台灣最後的機會窗口》這本書中,提出「五個算總帳日子」的概念。書中說:《這「五個算總帳」的發生概率,各界分析不同,但我的觀察判斷,其順序排列如下:

一、首先是「中國經濟算總帳的日子」,相對應的問題是:中國經濟會不會硬著陸,從此一蹶不振?

二、其次是「美國政府對中共一黨體制算總帳的日子」,相對應的問題是:中共的一黨專制會不會被迫鬆動?

三、第三是「台灣的國家定位算總帳的日子」,相對應的問題是:台灣如何由當前的「統獨二分法」脫身?

四、第四是「中共對台灣算總帳的日子」,相對的問題是:中共會不會武力犯台?

五、第五是「台灣人民對政府弊端算總帳的日子」,相對應的問題是:台灣能不能政治體制翻轉?》

兩年過去了,2021年底這五本總帳已經都浮到檯面上,算盤撥打速度越來越快,從美共之間的攤牌態勢到台灣的「以公投算總帳」現象。五本總帳的「結帳」結果如何?這與一位關鍵人物有直接的因果關係;這個人就是:習近平。

因此,值此2021年尾時刻,有必要對習近平這個人做出評斷:他的過去、現在及將來。

《習的固權》

習近平於2012年薄熙來被黨內大佬聯手鬥倒之後上台。2013年,香港某大媒體創辦人問我如何評價習?我的回答是:「接班人原本是李克強,習能夠取而代之,表示紅色血脈擊敗了專業經理人派系,就像家族派重新由市場派手中奪回公司控股權。但得注意的是,文革折騰出的紅二代,其太子特性就是理想無上限、手段無底線」。

聽其言、觀其行兩年之後,2015年在《與習近平聊聊台灣和中國》這本書中,我預判習近平將致力打破黨內的10年任期制而尋求連任20年。這判斷在當時算是聳人聽聞,東西方都沒人相信。書中所描述的場景是:「⋯⋯只需要在國家主席、國安會主席、軍委主席、黨主席四個職位之間,做出權力的頂層設計調整就可以了」。隨後所發生的2017年習以多個國安會小組架空國務院的法定角色、2018年人大修憲取消國家主席任期限制、2021年六中全會通過「第三份歷史決議」,證明了2015年書中的路徑預判。

《習的心智定格》

習近平剛上任就猛力吹響「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號角,這動作隱含了多重含意。一方面,訴諸民族主義本來就是共產黨奪權保位的利器,另方面,這口號也等於開始否定鄧小平「抓到老鼠就是好貓」的西化傾向,順帶打臉毛澤東的「破四舊」路線。後來的一帶一路、大國崛起、新型大國關係等等論述,以及海外擴張、先軍主義等等動作,其實都已預埋在這帝國意識型態的號角聲中。

發生於2020~21年間的多種怪異現象,例如斬斷非官方教育行業、大興社交媒體文字獄、藉由網路技術實施全社會、一條鞭的「數位保甲法」,外界一般形容為「極權體制作為」,然而,西方及東方都忽略了一個極端關鍵的文化因素。此文化因素不來自共產體制,因而不能和共產極權混為一談。這文化因素是純中國的,遠遠早於馬克思共產主義的呱呱落地。

這文化因素就是15~16世紀明儒王陽明的思維:「心即是理」:一切問心、不必問外理。這是對12世紀宋儒朱熹的反撲;朱熹的思維乃「格物致知」:一切成於心智的知識道理均由追究外在現象而來。若用當代比方,朱熹說的道理就像鄧小平說的「管它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而王陽明說的道理就像習班子所說的「忠誠不絕對,絕對不忠誠」。

習近平學歷低,但那不是問題,他的自我教育低落才是問題。這使得他的心智,基本定格在青少年時代之熱情和挫折狀態(或有人稱為「文革情結」)。知識及經驗有限的習近平,經常做出「搬石頭砸自己腳」的獨斷決定,令識者哭笑不得,因而被眾人貶為「包子」、譏為「維尼」。但其實這也不完全公平,多數人忽視了2015年習說的一句話:「王陽明的心學正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精華」。這話不是臨時冒出的。習出任浙江省委書記期間,2003-07在浙江日報開闢的專欄「之江新語」中,就已經預告了他心儀的不是馬列學,而是唯心主義濃厚的政治儒學。陽明心學講究「心即是理」,道理不必外求,即便以權術統御,乃至殺生,只要心中認定就都可在所不忌。歷史上的王陽明,其為官之道,在屠殺及鎮壓上亦是毫不手軟的。這於是帶來了一個吊詭的歷史觀察: 在原教旨主義層次上,習近平與蔣介石之間的心理距離,比起他和鄧小平、毛澤東的距離要近得多。此案例未來或可由思想史家細究,此處就此打住。

《習的當下處境》

習近平幸運的繼承了鄧小平改革開放以來30餘年累積的國力,也不幸的繼承了溫家寶當年公開急呼的「就要亡黨亡國」的一黨專政腐敗框架。習深信只有「一人專政」才能挽救「一黨專政」,而這個人就是他。對內,他急於「毀黨造黨」,方式是合縱連橫、狠掃政敵、建立班子。對外,他急於「大國崛起」,在還沒坐穩區域霸權之前,就挑戰美國的世界霸權。然而,歷史以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方式捉弄了他:美國冒出了個川普,提前看破了他的手腳。

美國對中國的全方位圍堵政策,川規拜隨,徹底的逼出了習近平的窘境,還有他那「一不做二不休」的紅二代驕縱個性。無論在撕毀中英聯合聲明、南海軍事膨脹、新疆人道災難、武力威脅台灣上,習都隨心任性而行,且擺出一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惜同歸於盡的姿態。

《習的2022》

以上所描述的習近平,注定了他是一個生活在極度恐懼中的人 – 越恐懼就越奪權,越掌權就越恐懼。鄧小平當年接管的是一個完全喪失自信心的政權,江澤民在不敢違背鄧氏約法下,帶領的是一個自信心逐步恢復的政權,胡錦濤代表了一個暗憂自信心過度膨脹的政權,而習近平則彰顯了一個恐懼失去自信心的政權。

習近平的恐懼程度,恐怕不是西方人或台灣人所能理解的。2020~2021年間他種種背離常理的所作所為,只有在內心極度恐懼的前提下,才能解釋得通。披著戰狼外皮的恐懼困獸,應該是習近平的最佳寫照。

展望2022年,習近平的最大挑戰就是年底20大的連任保權一役。西方對中共的討伐已形成共識,其黨內的派系鬥爭已進入生死時刻,經濟態勢則無處不地雷。他可能有A、B、C三套腳本:A案是無限期連任,B案是(前文所述)四個職位中(除了軍委)交出一兩個以安撫其他派系,C案則是「總經理制改董事長制」- 將總書記一職降格後交出,保留所有其他身分以垂簾聽政。近期跡象顯示,在C案之下,習不排除以家人越殂代庖。當然,以上ABC三方案都是假設黑天鵝不會出現。

即使在國內、國際形勢交困下,習近平還是在朝著他「千古一帝」的想像邁進,重要誘因之一就是他眼見當下美國秩序狀況連連,因而心生取代之志。他所繼承的中共低人權優勢、專制優勢下所累積的財富,事實上已經被敗得只剩下餘燼了,然而,他認為只要把整個中國的所餘資源置於戰時管理狀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可放手一搏的。2022年底的20大之前,他期待二月份的冬季奧運能為他帶來巨大的政治光環、俄羅斯的普丁能夠在地緣軍武上「聯共制美」、金融上以數位人民幣擺脫美元外匯匱乏的困境。但這三美夢,美國已在一一破解中,時間並不站在習近平這一邊。

《結語》

若用一段話形容習近平的過去、現在和將來,我會用:一個心智定格在過去、現代知識不足、陷入由集權轉向極權下難以避免的小圈子邏輯、被迫與時間賽跑還邊跑邊換褲子、引領中國走回頭路的總加速師。

一封寫給中共解放軍的公開信

這封信不好寫,因為解放軍太龐大了,單是所謂的正規軍就有兩百萬人,加上其實也屬於軍種之一的武警部隊的過百萬人,再加上民兵系統如沿海假漁民等等,泛稱的「解放軍」總數可能超過四百萬人。

全中國「吃皇糧」者上億人

這四百萬人,加上其直系親人,加上退伍老兵及其親屬家人,總量可能直逼五千萬、六千萬、七千萬人。中國最龐大的公務系統鐵道部,人員及家屬加起來也不過千來萬人,全國「吃皇糧」的非軍事人員,雖然達到嚇人的四千五百萬人,但是比起廣義的「解放軍」生態中的人數,還是小巫見大巫。這封信的對象,除了正在服役的解放軍本人,也包括家屬親人,再加上退伍老兵群體,總量其實已經有一億多人。

外國人,無論如何「知中」,也總以為「解放軍」是一個單一對象;台灣社會,也以為「解放軍」(或「共軍」)是一個鐵板一塊的威脅來源。大家通常都不知道,「解放軍」其實可以類比於紅樓夢中的「賈府」,雖然對外看似一塊招牌,其實庭院深深內派系林立、利益糾葛、內外難分。賈老太太管不住,需要無數個「王熙鳳」來維持場面,每個王熙鳳身邊有需要無數個牛鬼蛇神來幫襯,當然,內中也有天性敏感、喜怒無常的林黛玉和軟弱無能但內心帶著善良的賈寶玉。

基於這樣的本質,無論從組織結構、軍種糾纏、綜合戰力來看,「解放軍」都不能用「美軍」(或德軍、日軍)的概念來理解!這不用講太多大道理,只需問一個問題:請問過去七十年來,美軍(德軍、日軍)有幾個星級將領因政治鬥爭被關入獄?但誰都知道,過去七十年,「解放軍」產生過的所有星級將領,沒在政治鬥爭中被抓去關的,大概不超過5%。軍人,即使在非戰爭時期在中國都是個高風險行業,階級越高越危險,極少人死在戰場上,多數人死在監獄內。

我個人無緣接觸解放軍將領,但卻接觸過一些校級人物和退伍士兵。憑我這有限的經驗,卻得到了很深刻的印象。若我以下說的印象不對,懇請讀到這篇文章的解放軍弟兄們給我指正。

解放軍校級人物,50歲若還沒有升至將級,大概就無望了。我見過一些「無緣將級」的校級,坦白說,他們的見識、氣度、談吐,應該是遠遠超過那些檯面上的將級的。大哉問就來了,為什麼他們與將領無緣?是能力超凡卻不屑過於交際送禮?是猶具軍魂卻被以分贓為主的將領階級排斥於圈子之外?還是他們的專業太強因而被「上面」視為不可因升級而失去的臂膀?

作起戰來,軍隊的實力在校級、士官和士兵,將領若為一群善於搞政治的庸人,這仗怎麼打?恰如拿破崙所說:一群獅子被綿羊帶領,獅子也變成綿羊;一群綿羊被獅子帶領,綿羊也會變成獅子。今天的解放軍,武器再完備,充其量也就是一群被政治綿羊帶領的獅子。這樣說,也並非一竿子打翻一條船,解放軍將領中即使有獅子,現在也在監獄中。

解放軍中無緣將領的校級軍官、還尚有軍魂的士官、還有悟性的士兵,請捫心自問一件事:即使不談「軍隊國家化」這種崇高目標,作為軍人至少得談效忠吧?那你們的效忠對象是那些貪贓枉法的將領,還是你們心目中的國家,還是養育你們的人民?你們的職業是軍人,還是黨的保安隊員?

再看看那些關在秦城監獄、軟禁在家的將領們,回顧一下與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一起照相的將領們,後來的下場如何?如果你是士官、士兵,看看那些退伍老兵,飯都吃不上、維權被驅離逮捕的景況。忠誠何價?職業何價?軍魂何價?

解放軍的槍彈分離,為什麼?我曾在廈門與一位開出租車的退伍老兵聊過許久,他說,1996年「台海危機」時,他們全軍戒備到了極致,晚上睡覺時全副武裝,槍不得離身。但是,上級不發子彈,槍是空槍。我問為什麼?他說:怕我們鬧事啊!試想,若南方戰情吃緊,「中央」敢調動北方戰區的部隊支援南方嗎?「中央」不會擔心部隊在途中「順道」把北京給端了嗎?上海敢讓中部戰區支援東部嗎?

沒成炮灰者皆能成自由身

中國2010年前還允許拍如實的軍事連續劇,劇中「軍委」和「政委」的專業、政治之間的鬥爭,您們還記得嗎?其實不用記得,因為現在你們的日常軍中生活就看得到。政治凌駕軍事專業,這仗怎麼打?

有人還記得2001年發生在南海的中美撞機事件嗎?北京的宣傳機構說是美機惡意撞解放軍機。我來告訴你我的判斷。美軍的「指揮控制」(C&C, Command & Control)原則是基於尊重軍人現場的判斷力;上級死了,下級就當場升為上級,如此類推,若戰到最後一個士兵,美軍的名言是:若只剩你一個人,那你就是最高指揮官。

南海撞機事件的實況應該是:美機駕駛發揮現場判斷力,決定接近共機,而共機駕駛員沒有發揮現場判斷的權力,必須尋求地面上級的意見才能改變航道,那飛機速度多快呀,那容得一來一往的空中/地面的政治決策。美國駕駛天真,以為共機必然閃避,那曉得共機駕駛員是政治機器人,於是啪的一聲就擦撞到了。

這就是軍事專業C&C 與政治C&C 對戰力造成的差距!前面所說的「槍彈分離」現象,也是另一個軍事專業被政治攪和的案例。解放軍弟兄們,你們是保家衛國的軍人,還是政治鬥爭的工具,想想。你們的生命是掌握在軍事專業手中,還是掌握在政治鬥爭手中?

我也認識一位退伍的士官長,浙江人,腦袋機靈,做了包工頭。他為我修房子,我只知道他為人仗義,肯為陌生人被欺負而打架,但我從來不知道他當過兵。一直到有一天,我和他一起在小餐廳吃飯,隔壁一桌來自附近的駐軍,聽到隔桌在聊軍中事,這位包工頭頓然跳起身來過去敬酒,來自天南地北、南腔北調的一夥人,立刻親如兄弟,沒有人在分軍種、軍階,因為現場沒有「大院子弟」,大家都出身農家平民。我頓時領悟到,以我對這位包工頭的熟悉程度,他會仗義和刁民打架,但絕不可能對無辜平民開槍,如果1989年他被派到北京面對平民百姓,他一定是暗示隊友對空鳴槍就好的那個人,而那天在小餐廳中巧遇的那群士官、士兵,也是和他一樣的人。解放軍中這樣的人多如牛毛,你是其中一個嗎?

在彈藥合一的時刻,接到對平民開槍的指令,你的槍口應該指向誰?解放軍兄弟們,這個問題,得事先想好啊!

當然,你也關心你個人的生命及未來。這裡悄悄告訴你一件你可能因為年齡太輕而不知道的事:朝鮮戰爭的當下及結束後,解放軍的「敵軍」:美軍及南韓軍,對於願意放下槍的解放軍人,一律都依照其意願接到自由世界生活。當你被派到戰場時,很可能也會遇上這樣的機會,可不要輕易放棄啊。得好好想想。

(本文收錄於作者六月底新書《被迫一戰?台灣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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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拜登、習近平、台灣

這次美國總統大選的結果,不會在投票日11月3日的次日出台。事實上,最終結果能夠在12月15日出台,就算是夠快的了。甚至不能排除一直到總統就職日都還爭議不休,造成美國二戰以來、甚至內戰以來最大的憲政危機。

憲政危機來自兩方面:

1)州權與聯邦權之間的分際,主要反映在各州有沒有完整的權力決定投票的方式及流程;

2)州議會有無權力強制其選舉人代表(Elector) 投下投票大眾所選擇的總統候選人;目前,50州內有35個州並沒有法律強制選舉人必須投給州民所選擇的候選人。

有關1),具體呈現在兩方面:

A)對於郵寄投票,各州的認證(certification)方法和流程並不一樣,因此引起爭議及法律訴訟的餘地極大;川普團隊從好幾個月前就開始質疑,在疫情閉鎖的情況下,大量的郵寄投票其法律效力的可信度。

B)對於如何推舉及約束選舉人,各州的方式也不一樣。

有關2),具體呈現在民主黨擔心,某些贏得大眾票的藍州,其選舉人代表在投票時「反水」,不投拜登而投川普。

以上這兩類將帶來美國憲政危機的場景,過去在社會約定俗成的默契下,並沒有被凸顯出來,但這次大選的險惡背景,將迫使美國這個國家檢討這兩個憲法漏洞,若民主黨或共和黨均不讓步,最終只能以聯邦最高法院釋憲解決,這可是個曠日費時的過程。

兩週前爆出的拜登家族「通共門」事件,大大加劇了以上兩類憲政危機的可能。至目前為止,川普團隊的兩位大將 – 前檢察官、紐約市長朱利安尼,和史蒂夫班農所釋放出有關拜登之子杭特拜登的「通共」證據,據稱只是冰山一角,不過只是其中權色交易和利益輸送的那一小部份,而NBC 10月30日所揭露的「黎智英助理涉入64頁文件造假事件」,所牽涉到的「假貨」,也僅僅是「冰山一角中的一角」。朱利安尼團隊接下來將陸續出台的證據,據他本人的公開陳述,將直指拜登在副總統期間的「情報叛國」情節,那可不是簡單的道德領域或司法領域,而是觸及國安領域和憲法領域。

「冰山一角」的證據,朱利安尼已經提交給國會、聯邦檢調單位如FBI、涉案地點的德拉瓦州的檢察院。冰山的其他部份,在11月3日前必然還會曝光一部份,最嚴重的「拜登團伙叛國」部份,是否會曝光目前還不得而知,川普團隊大概要等11月3日後的初步計票情況,再定行止。

民主黨方面,眾院議長佩洛西已經組織了一個800人的律師團隊,嚴陣以待那些一定會出現的成百上千法律訴訟,以及最終官司打到聯邦最高法院的可能。

中共過去20年統戰美國及整個西方所下的功夫,將徹底瓦解。中共將只剩兩個選擇;其一,退出至今依然主宰地球的美國秩序體系,帶領諸如巴基斯坦、伊朗、朝鮮和其他的亞非拉反美國家,試圖提前打造地球上的第二套秩序體系。若走上這條路,以中共現有條件,終將至流產。其二,暫緩或中止其稱霸意圖,勉強接受美國秩序的管理。

在「通共門」爆發之前,坦白說我們還很難判斷中共的習近平是盼望拜登當選還是川普當選。但現在我們可以確定,最終如果是川普勝出,他一定會藉著「通共門」推動他念想已久的「清乾沼澤」目標 – 將華盛頓以及華爾街的所有違背「美國優先」原則的機構和個人揪出來。如果最終拜登勝出,川普團隊也會使出殺手鐧,或者提出「當選無效」訴訟,或者通過龐大社會輿論,使得拜登不得不「斷尾求生」,對中共比川普還要狠,以證明自己不是通共者。

意思就是,在2021年,中共過去20年統戰美國及整個西方所下的功夫,將徹底瓦解。中共將只剩兩個選擇;其一,退出至今依然主宰地球的美國秩序體系,帶領諸如巴基斯坦、伊朗、朝鮮和其他的亞非拉反美國家,試圖提前打造地球上的第二套秩序體系。若走上這條路,以中共現有條件,終將至流產。其二,暫緩或中止其稱霸意圖,勉強接受美國秩序的管理。

無論中共選哪條路,台灣都將面臨長期的風險。第一條路下,北京在爭扎的過程中,將做出許多鋌而走險的動作。第二條路下,北京會不斷嘗試與華盛頓進行各種政治交易。這兩種場景,台灣都無法置身事外。

兩點簡單的結論:12020美國大選幾乎無可避免的會引起美國的憲政危機,程度大小、耗時長短而已;2)無論誰當選,美共台三者之間的政治關係,將充滿變數和驚奇,台灣的瞭望塔必須比現在再升高一層。

2022中共的終局時刻:五種可能的中國

SH22Lockdown

中國最終變成哪種,要看歷史格局中的勢力消長而定。不過,領導人自己內心的傲慢度和氣度的角力,也不能說是非關鍵的。(湯森路透)

所謂「終局時刻」指的並不是遊戲結束的時刻,指的是歷史格局的交叉路口,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走上了其中的一條路,三十年甚至一百年內就難有回頭路。就像俗話說的「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那麼,為什麼把「終局時刻」釘在2022年?這是什麼神秘的年份?   2022年和算命及推背圖毫無關係,僅僅是因為2022年是全體中國人、九千萬共產黨員「解疑」的那一刻。在十八大時,十三點五億中國人對習近平有著這樣那樣的幻想,十八大到十九大的五年間,習近平的作為讓改革派失望、保守派狐疑,然而2017年的十九大,習近平仍然讓人存有足夠大的想像空間。

這個想像空間,將在2018-2022年之間定格。一旦定格,中國究竟是走向地獄之路,還是天堂之路,還是徹底打掉重練,就不會再有懸念!所有人都會進入「該幹嘛就去幹嘛」的人心狀態。而台灣呢,也將隨著這終局時刻,做出對台灣最有利的決定。  

此時此刻,把各種蛛絲馬跡放到歷史格局下觀察,可以推測2022年「終局到來」時定格的四種中國方向。

第一種中國:法西斯的中國

十九大習近平的報告長達空前的三萬二千字,耗時三個半小時,但其中真正屬於他的意思,可能也就是萬把字,其他的兩萬字是派系妥協下的不得不言;這也顯示了,十九大時的習,並不如外界(尤其是台灣)媒體所言,已經達到了個人權力的頂峰。軍權(槍桿子),只能說是初步穩定,政權(筆桿子、刀把子)或許達到了七八成,而經濟權(宏觀調控)大約只掌握了五成,至於金融權力(銀根子),大多散落在紅二代、官二代、富二代家族手中,這些家族從大的來說約在百家,從小的來說約在五百家,習能夠直接控制的有個兩三成就算不錯了。

習近平的權力軟肋就在「銀根子」,而其威脅就體現在2018年。槍桿子(解放軍)、筆桿子(國內外統一戰線宣傳)、刀把子(政法公安情報)在體制上都屬於中央集權的結構,因而利於通過各種人事、組織改造而集權,唯有金融「銀根子」,本質上就屬於捉摸不定的流動性通貨,今天在這,明天就可在那,難以集權。打個比喻,金融就像中醫學所說的「氣」,金融學就是一種氣功,沒練過氣功的人,即使有六塊肌,也不過是傻大個一個。

上文說過,中國這三十餘年的「經濟崛起」,搭的是美國為首的世界經貿秩序的便車,這趟便車的火車頭就是深入全球肌理的金融系統,這套系統已經自我成精成妖,現在連始作俑者的美國自己都難以掌控,何況是邯鄲學步、亦步亦趨的中國?  
金融系統,三十餘年來已經以極其扭曲的方式深入了中國整個經濟的肌理,從國家到高官到知識分子到市井小民,無人能夠擺脫對其的路徑依賴。而當下,耍弄這套扭曲系統遊戲規則的人群,並不在習班子內。反而,由於過去五年名為打腐實為整肅的「反腐運動」,已經令這群耍弄金融的人進入更為隱晦的狀態。

習近平不可能不處理這群為數龐大、散落全國的金融大小玩家油子,否則他沒有勝算。但由於金融的散落性、流動性、隱晦性,收拾對手的最有效方法就是祭出法西斯的手段——以民族主義為由、以富國強兵為指標,強力對每一家銀行、每一家企業、每一個個人,嚴厲進行對金流的控制。而這時候,筆桿子和刀把子就是關鍵中的關鍵工具。

走筆至此,需要特別提醒的一點是:過去是槍桿子出政權,而今日的中國已經邁入了「銀根子垮政權」的階段。搞不好習近平本人由於其人生經驗和知識框架的限制,還沒完全看清楚這一點。但他身邊的年輕幕僚,只要是忠心的不可能看不到這點,那就看習本人的傲慢度和氣度了。

看明白了這點,就會知道所謂的「民族主義」、「富國強兵」,或許是一種面對世界的長期策略,但至少在未來五年的短期之內,這些口號宣傳的主要作用還是國內的集權工具。在最糟的情況下,假設習近平無法在兩三年內迅速的將扭曲的中國金融扳正,而必須持續的使用法西斯手段,那麼到了2022年,在執意執政二十年的境況下,法西斯方向就極為可能成為中國的「新常態」。例如武力強制性的重新分配:有錢的吐出錢來,進行類似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公私合營2.0版」,全社會重新洗牌。

第二種中國:家族壟斷的中國

前述當前中國的金融甚至資產,極大比例掌握在紅二代、官二代、富二代家族手中,這些家族從大的來說約在百家,從小的來說約在五百家。若不認清這個「中國特色」的財富格局,世人很容易就誤會中國的經濟未來掌握在那些經常登上西方媒體、經常在紐約股票交易所敲鐘的「年輕創業家」手中。中國的經濟和財富是個「權本主義」的場域,任何用資本主義邏輯去推斷中國的人,終將會在這個誤會上跌跤。在中國,凡是在西方會計學計算下身家超過十億的「無背景年輕人」,其財富中的大部分不過是為權貴代持,因而有機會就想脫產出逃。

一九九一年,在「八九天安門」幾乎亡黨的事件之後,鄧小平以兩條「鄧氏約法」穩住了中共政權。第一條,「黨讓你發財,和你交換政治權利和思想自由」。第二條,一黨專政從毛式集權改為橫向「常委分權」,以及縱向的「中央/地方分權」。然而在「以權為本」的中國,這樣做的代價就是分倉式的腐敗。近年來的事實證明,鄧氏約法已經走到了盡頭。

習近平過去五年的作為,似乎在向人民提出新的「習式約法」:你給我集權,我還你一個不腐敗的美好未來。然而,許多人內心深處擔心這會走回毛式集權,已經通過耍弄銀根子而獲得天價財富的紅二代、官二代、富二代家族和其團夥更擔憂。

在2018-2022年的博弈中,並不排除這些家族們團結起來和習近平叫板談判,以至於出現一種妥協後的結果:家族之間停止鬥爭,不分背景身分,全力擁護共產黨保持一黨專政。但是反對黨內一人專政,形成以下的格局:共產黨走向一個比較內部民主開放的平台,一件諸多家族共同享有的外衣,中國由黨國一家逐步邁入國家家族化,以門閥仕紳集團瓜分地盤資源,家族與家族間達到一種競爭博弈下的平衡。
  這時,傳統的血緣、鄉親、門生軟關係取代了一部分的上下權力硬關係,雖然做不到「以法治國」,但是「以法制國」在上層的兩三億人群中還是可能的。

這時的中國,出現兩個沒有交叉點的平行世界:上層兩億人的富貴世界,和下層十二億人的糊口世界。世人今天看到的驚世高鐵系統、機場系統、高速公路系統、華廈美食,單單靠這富貴的兩億消費者就足以運營。至於平行的糊口世界,以中國人易於滿足、害怕災難的天性來看,只需要在「糊口區」上下加碼減碼就可以維穩。

至於家族壟斷的中國,能夠維持多久?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誰知道呢?坦白說,再過二十年當人類徹底進入AI化的世界後,到時威脅人類、國家、政府、家庭生存的問題,極有可能和現在的問題組合完全不一樣。從人性的普遍短視這事實來看,擔憂二十年後的人本來就是少數,何況是歷來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不拿白不拿、不吃白不吃」的偉大中華社會文化下的中國人呢?

第三種中國:遲到了五十年的蔣介石

2012年對習近平抱有希望的人,經常提的模式是戈巴契夫模式、李光耀模式,那已是過去。今天對習近平還抱有希望的人,尤其是流亡海外還有「民國情懷」的中國人,期望的是台灣的「蔣經國模式」。然而,莫說十九大以來發生在習近平身上的「小毛澤東現象」,從現在到2022的短短兩年半之間,習即使有心,中國的環境也遠遠未達當年蔣經國在台灣所擁有的環境條件。

以中國現有條件還有習近平現在的政治處境,習最多只能做到過世前的蔣介石——心知肚明政治不改革是不行了,但先抓住機遇搞好經濟,政治開放的問題就留給下一代。為什麼說「遲到了五十年」呢?因為,蔣介石恐怕一直要到死前十年,也就是距今的五十年前,內心才真正承認政治不開放不行。

從人道觀點下的中國人民福祉,還有台灣的持續前進,我們當然寧可希望習近平成為遲到了五十年的蔣介石,也不願看到他在中國政治鬥爭形勢逼迫下變成小毛澤東。過了2022年的中共二十大之後,人們就可以對習近平做出最終的歷史評價。

第四種中國:「一國多港」

中國十三點五億人口加上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面積,其中的錯綜複雜,小小的新加坡或台灣的外來經驗,難以完全適用。那麼,中國有沒有「內生經驗」可以用來應付這個千古難題呢?我認為是有的,那就是香港經驗。世界上有一批人,包括學者和政治家,認為中國只有裂解成幾塊,才可能解決其問題。但在個人觀察下,中國幾千年來的「皇朝統一」慣性,是有其地理因素的,相信夠格的歷史地理學家,若詳細研究比較歐洲、中國、美國的地緣特性,應該可以印證我的個人經驗。然而如前所述,若中國繼續其權力集中、一條鞭治理的方式,中國是沒有前途的。眼前,中國其實有一個千古難逢的機會,足以在「皇朝統一」和「必須分裂」的兩極端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也就是結束數千年來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歷史詛咒。

這辦法就是「一國多港」——中國大陸全面香港化。  

換句話說,就是把香港視為一個「自治邦」(而非現在的「特別行政區」),將香港的「基本法」和「間接選舉制」映射到中國各個省份,真正體現中國國號中「共和」二字的精神。在這方向,可以參考印度、德國、瑞士的聯邦自治體制。  

如果以上的四種在中國都沒出現,那麼唯一剩下的就是第五種中國:分裂為幾大塊的中國。

以上的四種中國,哪一種會在2022年成型?我只能說,天知道!人所能通過觀察而知道的,只有從2019年到2022年的習近平作為中而越來越知道。最終變成哪種,要看歷史格局中的勢力消長而定。不過,領導人自己內心的傲慢度和氣度的角力,也不能說是非關鍵的。  

如果以上的四種在中國都沒出現,那麼唯一剩下的就是第五種中國:分裂為幾大塊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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