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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必須告別蔣經國的棋盤

別看錯了。本文主題不是「告別蔣經國」,而是告別他的「棋盤」。蔣經國是歷史人物,功過將來自有歷史評斷。然而,台灣今日的政情、政局,依然停留在蔣經國設定的棋盤上;許多五十、六十歲的人都看不到這點,四十歲以下的人就更別說了。許多人感到台灣今天的政情荒謬,主要原因就是沒看到還在這棋盤上游走的遺愛、遺恨和遊魂。台灣倘若不從蔣經國的棋盤中走出來,政局是不會穩定的。在目前的國際形勢下,我們都知道一個不穩定的政局對台灣的傷害。尤其,在這2022選舉即將到來,2024大選亦不遠的時刻。

「蔣經國棋盤」之經緯分析

為了說明這個「蔣經國棋盤」,我們先來看看台灣政局之面貌。台灣之政局,可以用「豎切」及「橫切」觀之;直觀上,形容為「經線」和「緯線」亦可。

「豎切」之下,可切為民進黨、國民黨,以及兩黨之外、含所有其他政黨的第三勢力。這裡未採用「藍、綠、非藍綠」的概念,因為顏色的概念下包含了太多的感情、情緒因素,不如用政黨的歸屬更為明確。豎切可視為經線;當然,經線下也有經度之差,例如民進黨內有許多派系,國民黨內也有不同的利益集團,差異程度不下於南半球和北半球。

「橫切」,指的是世代的切法。例如,1970年的424紐約刺殺蔣經國事件、1971年R.O.C.被迫離開聯合國、1977年的中壢事件、1979年R.O.C.被美國斷交、1979年的美麗島事件、1990年的野百合學運、1996年的直選總統、2006年的紅衫軍倒扁事件、2014年的太陽花學運;這些事件的發生點都反映了不同世代的政治感和政治訴求。橫切,就是台灣政治發展史的緯度,反映的是世代。同樣,世代差異的程度不下於南半球和北半球

政治黨派的經線,加上世代遭遇的緯線,就構成了台灣的政治地圖。今天,每一個政治人物,大到最大的,小到最小的,其政治歷史,都可以在這張地圖上畫出足跡。而今日台灣政壇的亂象,反映的正是這些足跡的交叉狀態。足跡的經緯線交叉度越頻繁,產生的現象就越亂。

視角回到蔣經國的棋盤。蔣經國在政治上是轉折期的人物,無論他對台灣建設的功過如何,他行事的底色是列寧式剛性政黨與宮廷情治統御術的綜合,這點應是無疑義的。他在1975至1988年之間,在「我也是台灣人」的領悟下,他的台灣棋盤設置與其父蔣介石有何不同?又如何影響了他過世後至今2021的台灣政局?講得再直白具體一點:如果你是一位30歲出頭的新世代地方議員,你知道你的行為、立場和蔣經國棋盤的關係嗎?你認清了自己若不跳出這個棋盤,你的政治前途很快會撞到玻璃天花板這命運嗎?

這些都是大哉問。我們先來看看蔣經國專政時期的一些結構要素,了解了之後,對蔣經國晚年所設置的棋盤就更能感知。這些結構要素大者如:

* 列寧式剛性政黨,政府領導人兼黨主席,以黨領政;

* 宮廷情治統御,永遠培養一股反對勢力以平衡已經成形的建制勢力(早年實施於國民黨內,晚年實施於黨內/黨外之間);

* 經濟上以國營企業為主,但是不忘那些只有依賴建制勢力才能生存的民營企業;

* 中國遺緒下的財稅制度,強中央弱地方;

* 行政上,採用皇朝遺緒的中央/地方體制;

* 「民主」概念上,傾向解釋為由上往下的「為人民做主」,而非由下往上的「人民當家作主」;

* 司法不獨立,反之特務情治獨立運作;

* 軍隊講究恩庇伺從體制;

* 政黨控制媒體宣傳;

以上的結構要素,在蔣經國晚年領悟到「我也是台灣人」之後,開始全面吸納或統戰「黨外」勢力,大小不拘,但嚴格區隔「親生者、私生者、領養者」身份。 隨後黨外決定放棄社會運動路線而走上議會路線,經過民進黨成立、國會改革、以及一人一票制度實施之後,以上結構出現了或多或少的變化及改革,然而體制的慣性,使得種種遺緒至今未泯。分析至此,就不得不再提上文所描述的「經緯度」模型了。我們今天可以很清楚的觀察到,如果用「豎切」的經線來看,體制的慣性是強大的。僅舉其中一個例子就知道了:台灣當下的政黨,不分顏色,都還是列寧式剛性政黨的文化。地理小小的台灣,竟然還分出「中央黨部」和「地方黨部」,選上總統也必定兼任黨主席。從「豎切」看,台灣其實還很中國。

應由「世代緯線」推動革新

但是,如果從「橫切」的世代緯線觀來看,景象就大大不同了。由蔣經國過世至今,台灣政治的絕大部分進步,都是由世代力量推動的。當然,推動改革的新世代,一旦進入權力圈後,也很容易就落入「經線」的慣性,十年之內成為老世代也是常態。簡單說,在權力的既有框架中,「出污泥而不染」是很困難的,若能做到「進污泥而不全染」就已經不容易了。

由此達到一個重要結論:在台灣,由「豎切面」去尋求改革是錯誤的方向,正確的方向必須由「橫切面」下手,而且橫切的世代間隔不能超過十年,最好以五年一世代為單位。十年,就足以令一個改革派變成建制派。

建制派就是改革派的反面。什麼叫建制派?就是不強求既有制度的改變,順著現有制度謀求最大利益和好處,即使有改革的想法和念頭,也是由現有制度的框架中尋找縫隙來推動。我們要記住一個事實:既有制度就是分配機制(或尋租機制);加入既有制度就是享受既有的利益分配。這個誘惑是極大的,能夠抗拒這種誘惑的人永遠是少數的。另一方面,曾經尋求加入建制體系而未獲成果者的哀怨與心理扭曲也是很自然的。

走筆至此,就不難理解文首用上「(蔣經國)棋盤上游走的遺愛、遺恨和遊魂」這段話。例如,近來喧騰一時的「誰是抓耙仔」話題,如果用「豎切」的觀點看,肯定會成為2022、2024選舉的政治鬥爭操作點。但是,如果用「橫切」的世代觀點看,那其實只是蔣經國棋盤(宮廷情治統御,永遠培養一股反對勢力以平衡已經成形的建制勢力)下的當時世代常態,不見容於今日世代的價值觀罷了。

再舉一例。「轉型正義」的範圍和時間的尺度,用「豎切」的邏輯和「橫切」的邏輯,會得到相當不同的結論。豎切,沒完沒了,無邊無際。橫切,達到切斷世代的目的、走上正途就可以了。

總的來說,不論是看過去還是看今天,台灣的政黨及不少政治人物,身上多少都背負著蔣經國棋盤的共業。若一定要深究,恐怕就是「要死大家一起死」的結局。順便說一句不能不提的話:台灣今天的大敵,不是內部的政黨,而是外部的共產黨;要反,就反共產黨以及它的同路人。內部自我鬥死,正是台灣敵人當前的戰略至高點。台灣若有一天死,不會是弱死的,而是笨死的。

台灣該做的,不是追究誰或誰在蔣經國棋盤上的經緯度,而是向這個棋盤告別,跳開這個棋盤製造出來的舊情綿綿及舊恨綿綿,更重要的,切斷這個棋盤格局下的舊利綿綿。如此,一個真正的新台灣才有望。

為什麼普丁反共、民進黨不反共?

狗好吃骨頭不是新聞,狗不吃骨頭才是新聞;貓吃魚不是新聞,一隻拒絕吃魚的貓才是新聞。

當年以反共為理由統御台灣幾十年的國民黨,所有公開文件甚至黨內閉門會議中沒有一個人敢說出「反共」這兩個字,道理上這應該是一個絕大的新聞現象,但卻未形成焦點。為什麼?所謂「藍營」內「親中」的人,當被逼問是否反共時,絕大多數都支支吾吾,講出一大堆不著邊際的非洲語言,硬是不直接回答這簡單問題。為什麼?

俄國的普丁開始「反共」

更具有新聞意義的現象是,連被貼上「反中」標籤的民進黨,在所有的對外文件及發言內,也都從未出現「反共」這兩個字。所謂「綠營」內,敢於清楚明白講出「我反共」的人,絕大多數來自範圍有些模糊的「台派」,他們多數不在民進黨的建制力量內。這又為什麼?

話題稍微岔開,俄國的普丁是反共的。作為半獨裁政體領袖的他,如果說出半句不反共產黨的話、或半句有些懷念史達林時代的話,普丁恐怕就得倒台。

曾經是全球最大共產黨政體的俄國,而今其領導人反共;而當下正受到中國共產黨領土威脅的台灣兩大政黨,連「反共」兩個字都說不出口,你說奇怪不奇怪?是不是最大的新聞?對這怪異現象,以下試做一些分析。 

先說國民黨。近代史中真實意義的國民黨,可以說在蔣經國先生去世之後就已實質結束。之前的國民黨,乃黨天下、家天下的代表作,然隨著這兩根支柱的鬆化流失,近期的國民黨可說是僅靠手中抱著兩塊神主牌在過日子:「中華民族」,以及「中華民國」。過去幾年間,「中華民族」的神主牌被習近平搶走,而「中華民國」的神主牌被民進黨搶走,國民黨頓然成為浮沙上的政黨,無依無靠、毫無核心價值。

這完全怪不得別人,只能怪國民黨自己。七月份在《國民黨的唯一救贖之道》 一文中說:《國民黨在台灣的命運已定,除非它醒悟並祭出一招。這是國民黨自我救贖的唯一方式,沒有唯二。這唯一的招數是:對中共劃下道兒——讓你二選一,承認「台灣共和國」(ROT),或者承認「中華民國」(ROC)。若不使出這唯一招數,國民黨的角色將徹底淪落為共產黨在台灣的「白區黨」或「帶路黨」。》

甚至早在2015年9月4日,在「紅二代用國民黨祭旗」一文裡面說到:「公元2015年9月3日是兩岸關係的斷層日;在準備了一年多之後,中共在這一天切斷了持續了30餘年的對台傳統戰略,啟動了新戰略。大旗飄飄,新戰略下被用來祭旗的,正是此時還在台灣執政的國民黨,但是國民黨自己還不知道自己已被用來祭旗》。

思想及價值已自斷出路的國民黨,直到今天還不喊「反共」,而且越來越不敢喊,難怪共產黨會設計出「反美」的統戰大坑讓國民黨甘之如飴得自己跳下去。

「反共和中」大旗誰舉?

再說為何民進黨只敢喊「反中」而不敢喊「反共」。「中」這個概念投射的是台海對岸的13億人,這13億人即使一段時間後會降為10億甚至7億人,但是那塊300倍大於台灣的陸塊,未來一千年都只距離台灣一百多公里。值此台灣歷史大時刻,民進黨為何不直接了當的「反共」(只有9千8百萬面和心不和的黨員),而選擇「反中」(13億人和300倍大面積)呢?

從好的方面想,民進黨並非不懂這道理,而是受到美國牽制。如同二月份在《拜登大考-「切習保共」還是「切共保美」》一文中所分析,美國面臨二戰以來的最大戰略兩難,在還沒想清楚前,不會容許台灣插隊。因此,執政的民進黨現階段只能甘犯基本邏輯錯誤,讓「中」成為「共」的替罪羊,喊反中而不敢喊反共。

從壞的方面想,民進黨就是刻意利用台灣選民的無知,硬把「中國」這個模糊的歷史文化概念,與不折不扣在作惡的「中共」等同起來,所謂的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劍指中國其實意在國民黨。如此一來,更顯得國民黨的只敢喊「和中」不敢喊「反共」之愚不可及。而倘若國民黨哪天蹦出個真正的雄才大略者,喊出「反共和中」的概念,民進黨就得小心了。不過,看來這可能性比起陽明山蹦出個孫悟空還要小。

台灣社會許多人頭腦中是反共的,但也不能不說那多半基於幾十年來「老國民黨」的「黨仇宣傳」所致,其實台灣一般人對中共組織的邪惡性並沒有切身的體會。這樣的反共意識是建築在感性上的,而不是理性或知識上的,這很危險,因為凡是感性的東西,在中共高超的統戰技能下,都可通過認知戰予以轉向。反共的意識必須建築在理性上,這就是為什麼即使鍾愛獨裁的普丁,都不能容許共產黨在俄國復燃。

面臨歷史時刻,台灣的最大公約數,應該是《反共去統不反中(國平民)》。台灣若想找到共識,就必須先找到最大公約數大多數人不分藍綠都能接受的那一塊。民進黨、國民黨,誰先明確喊出「我反共」,誰就有贏面,反之亦然。那就看誰先看懂這道理了。若兩黨都看不懂,那自然就會有第三勢力看得懂。

台灣民氣是第一防線,不是最後防線

首先搞清楚,「民氣」和「民心」不完全是一回事。「民心」通常是一個政治詞語,比較常用在什麼「民心向背」、「得民心者得天下」、「XX 黨不得民心」之類的話中。在語言的用法上,「民心」和「滿意度」幾乎是可互換使用的。

而「民氣」不一樣。講白了說,就是什麼樣的事件會觸發這個社會中普通平民的神經而導致他生氣、或因生氣而奮進;這樣的人多了,就叫「民氣」。

「民氣合拍」才是第一道國安防線

再有一個本質性的區別。「民心」是對本國政府而言的,而「民氣」,多半是對外國政府或外國勢力而言的。舉例,我們不會說「美國政府失去了台灣的民心」,這樣說有點荒謬。台灣人又不是美國公民,美國政府、政黨也不需要你的民心。但若說「台灣XX黨失去了台灣的民心」則是合適的,因為台灣公民直接會影響那個XX黨的選票。舉例,我們可以問「美國政府對台灣抵抗敵方犯台的民氣具有多少信心」?這是合理的發問,把「美國」換成「日本」、「西方」、「友台」,此句依然合適。

小結:管你台灣公民在「民心」上傾向於XX黨還是YY黨還是ZZ黨,美國(日本、西方、地球上任何友台國)都不會依此作為他們在台灣敵方武力犯台時伸出援手的條件。但是,台灣抵抗敵方犯台的民氣高低,卻一定是他們在台灣敵方武力犯台時伸出援手的條件,甚至是排在第一位的要件。

這道理已經寫得很白話了,但讓我們更白話一點:敵人武力犯台時,台灣有多少平民、多快速的支援戰鬥,決定了會有多少不是台灣人的外國人願意來跟台灣人一起流血、來得有多快。

你家被強盜入侵,你家的壯男壯女,不甘不願的上陣或原地不動。鄰居來幫你家打強盜,吃多了嗎?如果再加上幾個不懂什麼叫「住宅命運共同體」的同宅人在旁為入侵者加油,再愛你家的鄰居恐怕也會嘆息一聲而袖手旁觀吧?

民氣,因此是台灣(或任何國家)的第一道國安防線,而不能是最後才出現的防線。但台灣社會,到現在都好像沒搞懂這道理。如果我是台灣的敵意方,我會高興得晚上睡不著覺。看哪,台灣那一群傻民,嘴砲很會打,行為很溫良,你說他文明吧,他嘴砲打起來不輸蠻族,你說他勇氣十足吧,他卻連兵都不願當、連槍都不敢碰,我一嚇他,他就說他的鄰居多強,開始睦鄰,而渾然不知鄰居都在掂量他自己願不願意上戰場。

民氣在哪裡?民氣就在大街小巷、在夜市、在菜場、在學校、在公司的辦公桌、在計程車上、在宮廟。簡單一句話,就在你身上、我身上。

民氣合拍,不需要民心合拍。你投票時可以投給XX黨,我投票時可以投給YY黨,他投票時可以投給ZZ黨。你我他「民心」不合,但不妨礙你我他的「民氣」相投,只要你我他對同一件事生氣,大家就是一條船上的人。船被搶了,大家都落水;別以為你穿了救生衣就心存僥倖,也別以為你躺平就沒事,那是因為你不懂搶匪的個性和心理狀態。

瑞士及以色列之民氣可用

談到小國安全,台灣社會好以瑞士、以色列為例。你以為瑞士的國安靠的是「中立」嗎?你以為以色列的國安靠的僅僅是「全民皆兵」嗎?

瑞士是個文化背景複雜的多語國家,顯示其公民來自多種文化,受到周圍多個其他國家的文化、價值觀影響,「民心」不容易一致。但瑞士做對了一件事:在國安上「明碼標價」 – 我不會打你,但如果你打我,你的代價就是:我國人多數會用槍,而且有和你拼死的民氣。

以色列的全民皆兵是如何做到的?難道靠的是猶太人的「民心」?算了吧。6、7百萬公民中,有20%是阿拉伯裔的非猶太人,在不同的民心政治下,不但內部選舉激烈,連猶太主義的總理都可以被同為猶太主義的不同政見者刺殺身亡。以色列靠的是「民氣」:我選擇在這裡照我的方式生活,哪方想併吞這地方,我就視哪方為敵人。不同意這股民氣者,大可隨時離開這裡,反正全球1800萬猶太人中只有600萬選擇生活在這個叫做以色列的地方,你加入這個民氣團體,很歡迎,你不加入或要離開,也不勉強,因為世界很大。

很多人認為民氣不是國安的第一道防線, 正規軍隊才是。只能說,有這種「天塌下來有正規軍頂著」心理的人,叫作老百姓,不叫作公民。在老百姓眼裡,政府就是用來照顧我的,否則要你政府幹嘛。而在公民眼裡,政府是選出來打理我的稅錢、代理我經營國家的。國家有難,公民有責,否則公民的權利基礎何在?

也有很多人認為,台灣若真受到武力攻擊,即使自己民氣不足,但外國一定來幫忙。好,就算你是對的,前面已經說過,外國人出不出手是根據台灣自己的民氣而定的。再說,幫了你一次未必幫你第二次,而未來數十年、搞不好上百年,台灣的兵凶都繼續存在(除非兵凶來源被解決,不過那是另話了)。

還有一些人相信一種更離譜的場景:在神明或天意的保佑下,台灣的敵意方,不小心和其他方在其他地方開啟了衝突,台灣處於暴風眼中卻無風無雨,衝突結束後又是一條好漢、又是一個桃花源。有這樣信仰的人,可能不明白「附帶傷害」(Collateral Damage)這概念:骨頭是包在肉裡的,傷到骨頭時不可能不傷到肉。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民氣,就是國安的開關。有,燈才會亮;沒有,燈就不會亮。人們只需要問一個問題:這第一線防線,你在內嗎?

「拒絕佔領」與台灣2022選舉

這是一篇寫給台灣平民,而不是寫給政府或軍方讀的文章。要義是對於台灣的國安,民防至少和軍防一樣關鍵;在特殊的地理、歷史包袱下,一個缺少民防的台灣,政府的國安措施,終歸是缺一隻腳的。

缺少了各個地方的「拒絕被佔領」意志,台灣的安全是可慮的。反過來說,台灣的六都三市十一縣,只要其中一半都有領袖人物、民間團體公開站出來宣誓:「本市(縣)絕對抗死拒絕被敵方佔領」,整個台灣的國安就是無慮的。

你選擇被戰一次;還是被戰兩次?

台灣已經是個一人一票民選政府的國家,平民若不願用選票來推舉願意做出以上宣誓的代表,那麼台灣的民主及主體性就是假的。要打破當年日本統治方所評價、後為蔣渭水複述的「台灣人貪財怕死愛做官」的魔咒,只能用以上誓言來驗證。

2022的台灣地方選舉,六都三市十三縣,看看哪些參選人願意、敢於將以上誓言放進其競選誓言;哪個政黨願意、敢於將誓言納入政策路線。選民應該現在就開始對他們心目中的候選人、政黨施壓。

這是一個與藍綠背景無關的誓言。不願、不敢宣誓「本市(縣)絕對抗死拒絕被敵方佔領」的人,管他藍綠,就是一個不認同台灣的人,棄之可也!

其中道理,在9月28日所發表的《為什麼台灣需要廣設靶場》一文中已詳論。大旨如下:

《沒人喜歡戰爭,但若被迫一戰,就要事前知道輸贏的關鍵。台灣若戰火燒身,一定是被迫的;在被迫的情況下,什麼叫贏?什麼叫輸?

台灣只要不被土地佔領,就叫做贏。全台土地被佔領了,才叫做輸。

敵方要的是台灣這個島;即使摧毀了島上的一切,若佔領不了這個島,敵方就算輸了。

因此,駭止敵方啟動戰爭的最有效方法就是:讓敵方知道,無論是用封鎖戰、電磁戰、飛彈戰、登陸戰、或任何形式的摧毀戰,它都無法佔領全台的土地。

當敵方百分之百的清楚認知到這點,它的計算公式裡才會認真考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果:攻擊了台灣而又無法全面佔領,等同瞬間拉拔了台灣的國際聲勢,到時要求台灣獨立的恐怕不是台灣自己,而是國際社會。

只要台灣社會現在就表現出「絕對不被你佔領」的意志力,就是止戰、避戰的最有效武器,比軍機、軍艦、潛艇、飛彈還有效。

問問自己,以下這道理對不對?一個人的意志,不被別人佔領,我們說他有獨立的人格。 一個國家,輕易被人佔領,會被別國譏笑為沒有獨立的國格。二戰時法國因為只有軍防、沒有民防,輕易被德國佔領,世人譏笑至今。但因法國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因此盟軍選擇由諾曼第登陸奪回,結果是法國人被戰兩次,第一次被入侵者德國,第二次被奪回者盟國。台灣乃兵家必爭之地,請問台灣人,被迫一戰時,你是選擇被戰一次,還是被戰兩次?

拒絕被佔領是一切自由的根本

打仗,總有輸有贏,歷史記住的不是你的輸贏。而是你怎麼輸的;怎麼贏的;若你在第一次戰役中就輕易就被佔領,那歷史就只會記住你輸了,因為你根本沒有「如何輸掉」這一段。

台灣社會,99%還活著的人,沒有戰火經驗、沒有逃難經驗。在整個地球上,算是異數。但若台灣人把意外當常態、把運氣當作上帝的旨意,那就會輸在天真無知上。一個由天真無知平民組成的台灣,即時這次不輸,下次也會輸,因為你的敵意方若不改變心意,未來一千年台灣都處於險境。

解決之道只有兩個:1)台灣至少有一半地方表現出絕不被佔領的意志;2)主動設法改變對方的念頭。而,前者是後者的必要條件。

拒絕被佔領是一切自由的根本,不管是個人還是國家。讓我們用2022選舉展示台灣人已經認清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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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中華民國」或「台灣共和國」無關

如果有一天,美國或日本或英國或某歐洲國家,正式承認「台灣共和國」ROT並在聯合國提案讓ROT加入一席,你覺得它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有一天,美國或日本或英國或某歐洲國家,不甩「中華人民共和國」PRC,承認「中華民國」ROC,並在聯合國提案讓ROC 也加入聯合國,你覺得它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養獸人」想稱霸怪獸王

是因為它們想避免與PRC發生軍事衝突嗎?當然不是,因為那是誘發戰爭的動作。

那麼,是因為它們想與PRC開戰嗎?當然也不是,世界的問題已經夠多了,沒有大國會想冒大型戰爭的風險。

難道,是因為它們愛台灣、愛台灣人?別搞笑了,當今世道下,每個政府愛自己國家、愛自己人都資源不足了,還會有餘力來愛台灣、愛台灣人?

那麼,以上兩種情況不可能發生嗎?國際現實政治中,沒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完全看環境條件,也就是權力格局和利益格局。條件到位了,上述兩種情況都有發生的可能。

台灣、台灣人,不論是ROT派還是ROC派,都得問自己一個問題,足以使得上述兩種可能「到位」的條件落在何處?

可以很明確的說,這條件不會是台灣的經濟地位及軍事地位,而會是台灣的政治地位及文化地位。

台積電等經濟實力可以是「護國神山」,但不足為「立國神山」;台灣軍力再強十倍,也不構成前述兩種情況的條件。

世界期待台灣的,不會是經濟,也不會是軍事。世界期待台灣的是一種角色,一種政治場域及文化場域的角色。 簡單說,一種「馴獸師」的角色。

過去100年,世界上出現一批「養獸人」,它們叫做CCP:中國共產黨。CCP把一個叫做中國的地方,養成了一個怪獸,並供奶給地球上許多其他小怪獸,期待有一天把自己打造成為地球的怪獸王。

怪獸已成形,因此世界面臨一個新命題:世界必因中國而改變,剩下的只是變得更好還是變得更壞的問題。事實已證明,如果任由怪獸再繼續怪下去,世界必然變得更壞。那麼,如何讓怪獸不再搞怪、甚至走上康復呢?

臺灣實現了方塊字系統幾千年來未曾見過的基因突變

怪獸由十幾億細胞構成,其中7%的細胞,控制著93%的其他細胞。這7%的細胞告訴93%細胞說,沒有我,你們都將被世界吃掉。然後這7%細胞告訴世界說,沒有我,其他93%細胞就會亂掉,世界就會亂掉。怪獸靠著這套邏輯,恐嚇了內部,也恐嚇了外部,逐步壯大。

世界好像只能接受怪獸的存在。然後,世界在怪獸旁邊看到了另外一群小小的細胞。生化鑑別之後,世界發現這群小小細胞,固然DNA結構上與怪獸細胞有著無可置疑的相似,但是竟然已經變異成為了另外一個新物種。如同所有醫學的基本道理,世界逐漸達到結論:「只要從這個新物種中提煉出它的幹細胞,就有機會改變怪獸的體質。」

這樣世界就從第一個新命題「世界必因中國而改變」而引出了第二個新命題:中國可因台灣而改變。請注意:這第二個命題與「台灣共和國ROT」還是「中華民國ROC」沒有半毛錢關係!世界並不在乎這個3.6萬平方公里的島嶼國家叫做什麼名字;世界只知道:在整個地球上,只有這3.6萬平方公里上的人所說的話、所寫的字、所行的制度,那個怪獸體內的細胞才聽得懂、讀得懂、看得懂!

這個幹細胞的角色,美國做不了、英國做不了、歐洲做不了、日本做不了!地球上,只有台灣做得了。還沒看懂這點的人,不妨用以下類比來思考一下:今天世界離不開台積電,因為台積電有它的獨特功能性,一旦台積電喪失了它那獨特功能性,就會失去世界關愛的眼神。

台灣的獨特功能性,就是它證明了在同一系統的文字、語言之下,可以產生政治制度中的民主、生活方式中的自由。換句話說,台灣證明了「方塊字系統」在現代環境中可以基因突變、掙脫歷史慣性的詛咒。

台灣這個只占地球總陸地面積0.024%的島國,經過了多種語言文字系統的洗禮之後,竟然能夠使得其中的方塊字系統產生了幾千年來未曾見過的基因突變。若說當前附身於中國怪獸的CCP最怕什麼,它最怕的就是台灣這個島國上的那種突變基因。世界過去沒看到這點,但,世界現在看到了。

台灣人到現在還沒明白過來:世界已經給台灣分配了一個任務,而這個任務就是世界將來願意支持台灣、保護台灣的對價。台灣只有不斷的對自己的民主、自由、法治糾錯,不斷精進、鞏固自己的幹細胞地位,才能換得世界的支持。

當「後中共政權的中國」逐步到來時,台灣就是世界眼中的「馴獸幹細胞」。這是台灣與世界之間的一種對價關係,正如台積電的「製程技術」與世界的對價關係一樣。

這種對價關係,台灣做到位了,世界自然往台灣靠攏。

再說一次,世界攤派給台灣的這件任務,最後究竟是由「台灣共和國ROT」還是「中華民國ROC」來完成,對世界是不重要的。世界看的是台灣的國格,不是台灣的國名。國格,比國名重要,正如人格比人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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