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千匠 vs. 千人一師

台灣經歷過了電子業OEM、ODM的輝煌之後,現下落入了PG(拼肝)和PDX(拼低薪)的淵藪。時不我與,原因很多,但不能說其中沒有文化價值的因素。核心文化價值如何影響經濟,論述眾多,從一百年前韋伯的巨著《基督新教及資本主義精神》,到近代許多學者對儒教文化抑制創新的批判,都在解釋為什麼同樣一顆腦子,生長在不同文化環境下會產生不同的經濟結果。大道理可以講很多,這裡只講一個小道理。

西方自工業革命以來,從事經濟(或者說想賺錢的人)的核心習慣是「運用之妙,在乎一器」,而東方的核心價值則是「運用之妙,在乎一心」。因此,西方長於設計一器一用,例如刀有刀用、叉有叉用,而中方長於一心萬用,例如,任何食材都用一把菜刀切,吃滿漢全席也就一雙筷子。

東方「千人只能出一良師」

因而,西方做事講究將複雜事務分解為步驟、專用工具,以專業分工SOP串連。東方則以複雜任務一氣呵成為最高境界。換個方式說,西方經濟活動「以匠為本」,東方則「以師為本」。「匠」、「師」的關鍵差別在於,西方(以德國為代表)千人即可訓練出千名良匠,而東方(以中國為代表)千人只能出一良師,其餘皆為次師或劣師,因為「以一心駕馭萬事」的境界非一般人能掌握。

台灣經濟在OEM時代,賺的是西方所傳授的低階匠錢,後來能夠升級為ODM,乃因文化價值合乎電路設計行業中的「運用之妙、在乎一心」特性。當下,東方功夫的老祖宗-中國,依台灣的前例賺夠了低階「匠錢」之後,也開始和台灣搶賺「師錢」,但其人口是台灣的六十倍,即令千人才出一名優良電路設計師,其良師數量遲早會把台灣壓倒在地。

同等價值取向之下,台灣經濟與中國競爭(不論什麼行業)的出路絕對不在「良師」,而在同時兼用以下兩策略:其一,提升自己的「良師系統管理術」,多用中國良師;其二,台灣本島內眾多沒有出路的普通大學生,刺激他們由低階的「小確幸小匠」進化成為高階的「良匠」。如是,才是解決拼肝和拼低薪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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