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綱豈止該微調,應該花十年徹底大調!

中研院院士許倬雲先生曾經做過這樣一段表示(大意如此):過去的中國人寫的中國歷史,都是民族史,都是自己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而我致力於從世界史的架構來撰寫中國史。

這麼簡單的一個道理,卻足以撕開人的眼罩:原來,「中國」這個地方的人是那麼的自我中心;自戀是「我」,自憐也是「我」,只有傾軋或仇恨時才有「它」(參照許先生畢生力作《我者與它者》)。

這篇文章想談的其實不是中國,而是台灣。高中歷史教科書課綱「微調」,產生如此爭議,在政治鬥爭的鏡花水月之下,鬧的其實是個「我是誰」的問題。一旦問「我是誰」,自然有個「它」;「它」不是「我」,它要強加於我,那就有我沒它。

台灣藍綠各黨都很中國

走一趟歐洲,就知道台灣有多麼的中國;藍的中國,綠的也中國,大概只有原住民和東南亞新移民新娘不中國。歐洲歷史上的戰爭和屠殺,比起中國只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哪個「民族」或「國家」沒有殺戮過其他民族或國家?但是文明進展到這一步了,現在的主流意識是「公民社會」;社會的治理和秩序,大家都有意識的「歷史歸歷史,現在歸現在」。歷史部份公開透明,還有餘續的,有肩膀的男子漢(或鐵娘子)出來真心道個歉,仇恨放不下的,依法律程序處理。至於「現在」的部份,對不起,大家的公民權一致,管你爸來自海洋或阿爾卑斯山,血緣是湖南還是日本。

歐洲今天的體制,只允許「公民社會內部矛盾」,而不容許「敵我矛盾」。這並不是說,今天的歐洲不存在「敵我矛盾」,而是其體制、法律、普遍公民素質,都可以起到煞車的作用。隔著半個地球的中國,至今還在用「敵我矛盾」治理國家,現在眼看著威權之後、本來有希望走上公民社會的台灣,竟然無能擺脫自戀、自憐、有我無它的狹隘「民族式」史觀;所謂的「台灣意識」竟然只是「中國座標」和「日本座標」之間的糾纏,「從本土歷史看國民黨」和「從國民黨歷史看台灣」之間的敵我鬥爭。您說,在思維水平上,台灣是不是很中國?

高中歷史教科書的課綱,應該跳到世界史的高度,徹底的大調整。而現在的課綱,連亞洲史的高度都沒有;在台灣島上的教育部,從第一天到今天,都還是某種「自我中心意識形態宣傳部」,誰執政誰提供史觀的原始部落。

台灣青年,已經進入世代翻轉,不幸的是,他們沒有機會嵌入世界青年世代的翻轉動力,而是陷入了自憐、自戀、有我沒它的「類中國傳統」模式。此點不破,台灣沒可能進化到公民社會,不過是部落與部落之間的戰爭罷了,換政府,就是換部落長老。學術界、企業界,紛紛圍繞著長老政客打轉,被犧牲的是整整下個世代。

跳出台灣看台灣

台灣陷入目前狀況,自然有其地緣因素;倘若不是地緣,無甚資源的撮爾小島,西班牙人、荷蘭人不會建寨,康熙不會攻它,日本人不會來,國民黨不會來,今天美國人也不會關心它;幾十萬人要獨立,早就獨立了。那時,哪有什麼課綱問題,大榕樹底下說說書、講講古就可以了。

既然地緣因素在過去決定了台灣的命運,台灣就是當今世界的重要組成部份之一。台灣雖小,但是完全有資格、有必要從世界史的高度來了解自己、評價自己。但是,今天的台灣人膽子太小了,小到了只敢想台灣,不敢想世界,幾乎到了「村子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的地步。此時此刻,台灣的歷史「教科書」,應該徹底擺脫「民族史」(不管哪個「民族」),以「地緣史」替代,從世界的互動歷史來培養從小學開始的孩子,中學生、高中生就更不用說了。雖然不能和歐洲的數千年地緣歷史比較,但以荷蘭人1624年建寨起算,台灣這個海島近400年來「被參與」世界的歷史也很豐富了,何況還有先民和南半球之間互動的史蹟。

「官定課綱」這玩意到今天還能生存,抱歉地說,這是歷史學界的恥辱。而歷史考試只能有一種正確答案,更是全體社會的恥辱。其實,只要出現十本真正能「跳出台灣看台灣」、具有世界史觀的台灣史大作,有沒有課綱也就無所謂了,或者說,具有共識的課綱也就會自然而然的產生了。十年之內,不知道台灣的史學教授、老師,有沒有能力及膽識辦到?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error: 版權限定。請取得授權